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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昏睡


        极度恐惧之后,杨元斌的承受能力提高了许多,在亲眼目睹了两次鬼异事件后,他反而可以坦然地面对阴森面孔的何月:“何月,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语调如往昔般温柔。
        何月在离他十几步的床脚坐下,显得有些精疲力竭,但面对曾经的爱人,她依旧坚持与杨元斌说话:“是我,但也不是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元斌,对不起,我现在才明白,以前一心想把你带入我的世界,其实是很自私的,如果不是青儿阻止,恐怕我们两个都会跌入深渊,超生无望。”

        杨元斌听青儿解释过何月的行为,所以并不吃惊,他不解的是何月的突然出现,遂问道:“记得在坟场时你被青儿驱赶了,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何月回答:“青儿只是将我的魂魄遣送到无人的荒郊,并没有打入地狱,所以我暂时还是自由之魂,其实这次来,本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然后回冥府认罪,再续轮回,结果却看到了……”何月似乎不想说下去,停住了嘴。

        片刻的沉寂后,何月又发出低沉的语声:“那个女孩很爱你,不亚于我对你的爱,也许更甚,所以和我一样,在死后,灵魂因极爱而扭曲,元斌,她现在已经遁入魔道,变成恶鬼,不再是以前的爱人,而且迟早会再来找你,这种情形下,只有青儿才能帮你。”

        杨元斌极度无奈地叹道:“我很想见青儿,但她却完全不知踪迹,一声不响地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也许再也见不到。”

        瞥见东方微微发白,杨元斌连忙转开话题追问何月的一些情况。何月见时间所剩不多,便在身体还未恢复的情况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的死后经历。

        几年前,车祸事故造成意外死亡后,何月的灵魂并没有得到安寝,而是被困在一个阴暗空寂的空间,尝尽了孤独与恐寂。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无助的日夜后,有一日被某种神秘的力量释放,从囚禁中获得自由,化作一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在爱的渴望中,何月想到了仍在生的男友杨元斌,在极度的空虚里,她渐渐产生了将杨元斌拉到她的世界的念头,于是以鬼魂的形式潜伏在杨元斌的身边,伺机取走他的阳命,好与他地下重逢、鸳梦重温。

        但事与愿违,无论是在公寓卧室,还是在街边宵点,何月每次快要得成之时,鬼仙青儿总会在千钧一发之刻阻止她,并警告她不许再施恶行、违反地律,但青儿的多次手下留情却并未令何月清醒,而是继续等待时机实现她与杨元斌再结情缘的美梦。

        意识到何月的执迷不悟,青儿邀杨元斌来到何月所在的坟场,让他们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见了一面,并以冷酷、决绝的行为让何月认识到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与杨元斌再生瓜葛,他们之间的鸿沟终究无法逾越。

        青儿再次的手下留情,令何月有了进入六道循环的机会,但在永离之前,她想再见杨元斌最后一面,没曾想竟碰上李艳的疯狂索命,最后还挽救了杨元斌的性命。

        无法预料命运的轨迹会如何发展,只是在冥冥之中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眼下咫尺的距离,曾经那么相爱的一对人儿,却一阴一阳相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最终的结局将是彼此形同陌路。

        随着夜色的褪去,旭日的升起,何月的身形在杨元斌面前开始变得模糊,杨元斌吃惊而无力地轻唤道:“何月,何月……你怎么了”

        何月抬起头做着最后的凝视,努力说道:“我不可能像青儿那样,她是鬼仙,有好几百年的修为,可以在阳光下显形,而我们一般的鬼魂却不能在天日下现身,所以你待会会看不到我的,但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话音刚落,何月果真在杨元斌面前消失了。

        杨元斌转动着眼珠在空荡的房间里搜索着,口中依然唤道:“何月,何月,你说话呀!”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上空传来何月的回应:“元斌,我要走了,这是我们最后的见面,如果可以,我想永远记住你。”

        杨元斌翘首望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已经是热泪盈眶,视线完全模糊,他索性闭上眼,向无形中的何月发出最后的告白:“何月,如果可以,我也想永远记住你,我永远爱你。”

        空中再次传来何月带着哭泣的声音:“元斌,记住我,永远爱我!”悲凉的话语回荡在窄小的空间,萦绕良久后,在一抹阳光的照射下,从人间蒸发。

        由于体力不支,加上精神处于崩溃边缘,杨元斌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从墙壁上滑下,倒在阳光照射到的一块地面上,昏厥过去。

        末夏的一抹阳光地照射在雪白的墙壁上,映照出杨元斌极度苍白的面色,刘岩看着已在病床上昏睡三天三夜的好友,急得坐立不安,在床前来回踱着步子,想着医生所说的话,杨元斌现处于极度虚弱状态中,不确定他的昏睡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如果不尽早醒来的话,恐怕会转变成植物人。就在刚才,刘岩接到杨元斌的母亲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几日里联系不上杨元斌,很是着急,所以就找到他询问杨元斌是否出了什么事。刘岩怕伯母担心,于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声称杨元斌一切安好,还升级加薪了,并解释之所以联系不上杨元斌,是因为他的手机坏了,暂时还没买新手机。

        杨元斌母亲的追查是蒙混过去了,但刘岩的心情却更加沉重了,他对着病床上纹丝不动的杨元斌哀求道:“好兄弟,你看在我替你说谎的份上,就睁开眼睛吧,你这样都要把人急死了,醒醒吧,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杨元斌完全没有反应,沉淀在他的黑暗里,淡淡的哀愁写在脸上。

        这时,刘岩的女友张小芳提着保温盒走了进来,见面便问:“醒了吗?”

        刘岩摇摇头,沮丧地说道:“还没呢,真不知这家伙想睡到什么时候。”说着,鼻子一酸,两滴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张小芳是个性情泼辣,为人爽直的活泼女孩,是刘岩的克星,平时有野蛮女友之称,但关键时刻也很懂得温柔体贴。她见刘岩触景伤情,忙转移话题,边打开饭盒边催促道:“你看,今天我给你滶了甲鱼汤,快趁热喝了它。”

        刘岩接过汤,抹着泪说道:“唉,真丢人,被你看见这样,以后又会当成说事的了。”

        张小芳白了刘岩一眼:“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你大男子有情有义的,我怎会拿这说事,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掸,但那也不是绝对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真性情。”

        刘岩被女友一番夸奖,顿时眉头上扬,心花怒放,忙按照张小芳的指示,三下五除二,将满满一盒汤喝得精光。

        张小芳陪着刘岩坐了一会后,拎着空盒离开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刘岩晚上守着时候,不要太劳累,能睡就多睡睡。

        刘岩幸福地回味着张小芳的关怀,这个时候他感觉女友的啰嗦变得可爱而又温暖起来,不由感慨地对着杨元斌说道:“你这个家伙到底没我命好,像你这么专一的男人,到最后却是落到这种地步,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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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章 鬼袭


        夜晚很快来临,杨元斌所处的单人病房较之其他病房显得格外安静。刘岩无人说话,就坐在床边埋头翻阅报纸、杂志,看到临近午夜十二点时,人已困乏至极,就不知不觉地趴在床上睡了起来。几分钟后,查房的护士走了进来,她简单地瞧了瞧后,就关灯离开了,之后再没有护士查房。
        凌晨一点时分,暗淡而寂静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护士模样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飘移到杨元斌的病房门口,稍作停顿后,径直来到杨元斌的床头,瞧了瞧熟睡中的刘岩后,伸手拔掉了杨元斌鼻上的氧气管和手上的营养针,随后用手捏着杨元斌的两腮,强行将他的嘴巴撬开,接着低下脑袋伸出舌头探向开启的口腔,仿佛要吸取什么。

        恰在这时,刘岩从熟睡中被尿憋醒过来,他恍惚中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突然,他一下子愣住,猛回过头,确定了刚才迷糊之中的依稀所见,一个白衣护士正强吻着昏睡中的杨元斌。

        “你在干什么?”刘岩彻底清醒过来,疾呼道。

        被呼声惊忧,白衣护士转过脸,投过一道恶狠狠的目光后,继续低下头张开嘴贴上杨元斌的嘴唇。

        天哪!刘岩顿时傻了眼,吓得恨不得尿都流出来,这不是李艳吗?好一张恐怖的脸,白得如同她身上的衣服一般,没有一丝的血色,还有,她那黑得发紫、泛着邪恶的嘴唇在对杨元斌做什么?

        刘岩的大脑无从思考,但当看到李艳伸出乌黑的舌头,探进杨元斌的嘴里似乎在吸取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那绝不是好事,如果任凭她一直吸下去,说不定杨元斌就此再也不会醒过来。

        刘岩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猛地冲到李艳身后,双手抓住李艳的肩头,使劲向后拉,但不奏效,李艳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继续她的所为。刘岩急了,一边抱住李艳的腰一边高声叫道:“快来人呀!快来人呀!”

        李艳被激怒了,翻转过身,顺手一掌,刘岩即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到墙角,还未弄清状况,李艳已经来到跟前,双手掐住刘岩的脖子,任凭刘岩怎么反抗都于事无补,两手只是在李艳白色的衣袖上无助地摩擦。

        看到李艳非人的面目,刘岩在咽喉被扼住、呼吸急促的时刻,拼命地想着,为什么李艳会变成这个样子?即便真是做了鬼,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魔鬼呀!

        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艳闻声收回了双手,凶光在眼中一闪后,突然消失,而刘岩则从窒息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他扶住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伴着间歇性地咳嗽。

        两名护士跑进了房间,打开灯,同时冲到杨元斌的床前,看到被抽掉的氧气管和输液管,连忙予以还原,再回头看见墙角处刘岩一副憋坏的狼狈样子,同时诧异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其中一位上前探询:“你怎么样了?”

        刘岩摇摇头,走到杨元斌面前,久久注视着,他在想,杨元斌与李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相信杨元斌曾跟他说的那些鬼怪事情,很显然,适才的李艳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地地道道的魔鬼,杨元斌的昏迷很可能与她有着什么关联。

        两位护士追问刘岩针管和氧气管是谁拔掉的,刘岩一时愣住了,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因为就算是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只会认为他是在胡编乱造。

        护士见刘岩半响不语,同时投来怀疑的目光,刘岩委屈地说道:“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抽掉的吧!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你们别瞎猜。”

        看见她们依然审视着自己,刘岩只好说出了实情,不管信不信,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

        刘岩绘声绘色的讲述,并未令两位护士产生惊吓的感觉,倒是态度一致地认为刘岩是在痴人说梦,她们一致的结论是,刘岩可能患有梦游症,也许是在梦游过程中拔掉了杨元斌的针管和氧气管,但又觉得似乎有些牵强,于是打算将此事报告上级领导。

        刘岩急了,极力申辩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并央求不要向医院领导上报此事,否则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两位护士经不住刘岩的一阵死缠烂打,最后终于妥协,但却将刘岩赶出了病房,不再允许他继续留守,杨元斌则由其中一名护士专门看护起来。

        刘岩出了医院,脑子里乱急了,他想马上回到家,好好地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大约十分钟后,刘岩上了一辆的士,坐在后座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李艳凶神恶煞的那一幕,太不明白太不可思议。

        刘岩出神地想着,忽然觉得有一只手搭上了肩膀,一瞬间,他仿佛置身冰寒深水,不可能呀!旁边座位上一定没有人!迅速闪过一念,“不会吧!”刘岩心中惊呼着。

        刘岩不敢回头,身体战栗着向前面的的士司机求助道:“师……傅……看……看……我……身边……”

        的士司机抬眼看了看反光镜,奇怪地问道:“你身边?没什么呀!不就你一个人吗?”

        听的士司机这么一说,刘岩以为自己神经过敏,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他作了一个深呼吸后,遂小心翼翼地扭头查看。

        “啊!”刘岩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面色苍白,身体强烈地哆嗦着。

        的士司机急忙刹车,回头惊诧地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刘岩已经被他眼前的情景吓得说不出话来,嘴唇由红变紫,不停地颤抖着。面前,曾经美丽清秀的李艳在铺头盖脸的血色中向他展开极度深寒的狞笑,脑门上的一道裂口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从上而下流到身下的后座上,不停地蔓延,直至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在刘岩的眼里,整个车厢全部被鲜血弥漫,红得阴森,红得惊心。

        一滴滴血珠开始在刘岩身边滴落,滴到脸上,滴到腿上,滴到手中,他仿佛置身于流淌的血液中。李艳伸出一双血手在刘岩的脸上拍了拍,笑道:“谁叫你多管闲事。”

        无论的士司机如何呼唤,刘岩始终如一座生动的雕像带着惊恐的神色定在那里,时间在他的身上停滞不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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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灵异


        刘岩的碑前,张小芳哭成了个泪人,在亲友的搀扶下,勉强起了身,口里语不成调地说着:“你就那么怕我吗?你就那么想躲开我吗?死鬼,这下你开心了,得意了。”
        刘岩的死被医生确定为心脏病猝发而亡,对刘岩身体状况十分清楚的张小芳则一再申明,刘岩生前并没有心脏病,但医生的诊断事实却不由她不承认。

        事情虽然过去了,但刘岩的意外死亡却令张小芳疑惑重重,于是在刘岩入土不久的一个傍晚,她来到杨元斌的病房,想弄清事情发生之前的一些情况。

        杨元斌依然昏睡不醒,被白色的床单包裹着,只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此时他的床边坐着一位护士,正翻看着病情记录,看到张小芳面带忧容地直奔病床,起身问道:“你是……”

        张小芳简单地回道:“朋友。”

        这位护士就是曾驱赶刘岩的两位护士中的一位,她认出了张小芳,笑着说道:“你就是小刘的女朋友吧,我见你给他送过饭。”接着又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小刘还真就不来了。”

        张小芳听到护士的话,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护士没有隐瞒,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张了小芳,末了问道:“这些天连影子都不见,难道真是心虚不成?”

        护士的话还未说完,张小芳已是泪水涟涟,站在杨元斌的床前哭出声来。那位护士不甚理解地看着张小芳,问道:“出什么事了?”

        泪闸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张小芳毫不顾及地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引来了其他值班的护士,大家面面相觑,好奇地看着她旁若无人地痛哭流涕。

        一位年长的护士以为张小芳是因为杨元斌而伤心,遂上前安慰道:“事情还没那么糟,你要往好处去想,别哭了,你这样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

        张小芳停止了哭泣,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就是被你们赶出去的那天晚上。”说完,在众护士的惊讶之下,头也不回地冲出病房。

        其他护士都是一头雾水,只有先前那位护士明白张小芳所说的话,大家散去后,她依然呆呆地立在杨元斌的床边,面色陡变,心中竟生几分寒意。

        午夜十二点,所有的病房都已入睡熄灯,值班的两位护士在查完房后,也回到值班室小作休憩。

        那位几个小时前与张小芳谈话的护士在停下手中的活后,心事重重地趴在值班室前台上,出神地想着什么。忽然,她感觉有一个影子从前台边一闪而过,遂连忙抬头观望,但什么也没看见,于是起身走出值班室查看走道,还是不见任何踪影。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位护士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回去,却突然看到杨元斌所在的病房有亮光在闪动,她慌忙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亮光又不见了,那位护士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连忙喊来另外一位护士:“喂,我刚才看见39号病房有光。”

        被喊过来的护士顺眼看过去,见无任何动静,笑话道:“神经过敏了吧,哪有什么光,你眼花了。”说完,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同事的话并没有使那位护士丧失好奇心,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她还是独自走向了杨元斌的病房。

        来到病房门口,灰暗的病房并无异样,护士口里轻轻嘀咕着:“明明看到了,难道真是眼花了?”

        那位护士转过身想要离开,可眼角的余光却视觉到了窗前有黑影在晃动,她侧着身扭头看,果然有个人形的影子停在窗前,护士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黑影。

        黑影没有再晃动,而是久久伫立在那里,仿佛正在黑暗中盯着那个护士。护士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战战兢兢地吐出两个字:“是谁?”声音微弱到如影蚊子般哼哼。

        黑影依旧静止,朝向护士的不知为何的面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在持久而阴沉的对峙中,护士的精神渐近崩溃边缘,最后,她嘴角哆嗦着逃离病房,冲到另一个护士的面前,脸色苍白地说:“39号……有……有东西……”

        另一个护士看到同事被吓坏的样子,也好奇地起身走向杨元斌的病房,过了一会儿,她返回来,气呼呼地对着仍在惊恐之中的那位护士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呀,是不是犯眼病了,什么都没有呀!别疑神疑鬼的。”

        那位护士怔怔地看着同事,良久呆坐着,不知说什么好。

        第二天早晨,那位被困扰了好几个时辰的护士在下班之前来到杨元斌的病房查看他的情况,走到床头,发现杨元斌竟睁着眼睛看着她,“你醒了?”护士惊叫道。

        杨元斌躺在床上问道:“我怎么了?是在医院吗?”看到面前一身白衣的护士,他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那位护士欣喜地跑出房去唤医生,不一会,在好几个护士的簇拥下,主治医生满面春风地来到杨元斌的面前:“很好呀,醒来了就没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公司的同事陆续前来探望,但都没有提及刘岩去世一事,为的是顾及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苏醒后,外表帅气、举止斯文的杨元斌很受护士们的青睐,并得到了她们精心的医护,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再加上他本身就年轻力壮,很快便获准出院。

        出院之前,杨元斌向护士们一一道谢,那位曾受到惊吓的护士则将他拉到一旁忠告道:“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你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

        杨元斌一愣,但没有与那位护士多说,只是礼貌性地说道:“没什么的,谢谢了。”

        出院后,杨元斌回到公司上班,因不见刘岩,便向同事打听他的下落,最后从张总的口中得知了刘岩已故的消息。听到好友的死讯,杨元斌刚刚恢复的身体有些承载不起,他悲痛、无奈转而虚弱、无助,强撑着上完一天班后,便向公司请假,但请假的要求却遭到拒绝,原因是公司正与天鹰公司打官司,近日内会安排杨元斌协助取证,但在杨元斌一再的要求下,公司还是批准了一天的假期。

        第二天清晨,杨元斌约张小芳一同上了九峰山祭奠刘岩,看着好友的墓碑,杨元斌悲凉地问张小芳:“他什么时候得的心脏病?”

        张小芳含着泪水,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埋藏在心里的话。察觉到张小芳的犹豫不决,杨元斌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告诉我,我是他的朋友呀!”

        张小芳终于按捺不住,道出了那位护士对她所说的话,杨元斌听完后,顿时身子一软,双膝跪在刘岩的碑前,悔恨交集地哽咽道:“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张小芳不明白杨元斌话里的话,上前安慰道:“这不怪你,是他自己命不好,你节哀顺变吧。”

        杨元斌清楚了刘岩的死因,但他除了内疚与自责外,没有能力做任何的补救,但他决定了一件事,他要与刘岩对一次话,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过阴。

        在以前,杨元斌对过阴这一说法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他不得不采用这种迷信手法来达到他的目的。

        三年前,杨元斌曾听人说过离市区不远的蓉家村有一七旬老妇,精通过阴,非常灵验,求拜者甚多。那年,他在同事的怂恿下本打算尝试与九泉之下的何月对话,但终因不太相信而放弃,虽未能实践,但杨元斌却对过阴留有了深刻的印象。

        当天下午,杨元斌与张小芳一同赶往蓉家村,到达时,已是傍晚七时,在安静的村子里,他们沿着村民的指引,没费多时便找到了那位老妇的住处。

        受到主人的许可,杨元斌和张小芳走进一间十分简陋的房间,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坐在屋子中间,面前是一张四方木桌,上面空无一物。
第二十二章 过阴


        屋子四面无窗,正中梁上悬挂着一盏低瓦的灯泡,暗弱的光线自然地衬出房间的阴沉氛围。
        老婆婆坐着不动,笑容满面地招呼杨元斌和张小芳就坐:“过来坐吧。”

        杨元斌和张小芳有些局促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就坐到婆婆的两侧。婆婆首先说道:“想必你们也是听别人介绍来的,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过阴价格。”

        张小芳抢先问道:“我们不知道,是多少呢?”

        婆婆不紧不慢地说:“过一次阴收壹仟元。”

        张小芳笑了起来:“这不贵,只要能让我们如愿。”

        婆婆看着没有吱声的杨元斌,眼中流露出怪异的神情,问道:“你有意见吗?”

        杨元斌摇摇头:“我没意见。”

        三言两语过后,婆婆说时辰未到,让他们先讲讲所要求见的鬼魂的生前情况。张小芳看了一眼杨元斌,示意由他来讲,杨元斌会意,于是将事件的起因始末全部说出,从青儿的出现到刘岩的死去,不曾挪下一个环节。杨元斌之所以这样做,是想通过这位婆婆认识更多的阴阳瓜葛,甚至想由此了解青儿未予相告的隐情,尽管对这位素不相识的婆婆还不太信任。

        不单是张小芳听得瞠目结舌,就连见多识广的婆婆也吃惊不小,她表情严肃地说:“小伙子,前世情缘未了,今生又添新孽,你的麻烦很大呀!”

        杨元斌诧异地问:“什么前世情缘?和谁?你是说何月吗?”

        婆婆摇了一下头,说道:“应该不是何月,是那个鬼仙青儿,听你的描述,她可能是千年前的古人,死去后一直没有转世轮回。”

        看见杨元斌傻傻地睁眼瞧着自己,婆婆又说:“她找上你,而且几次救了你,足以说明她对你的情义,如果只是一般的情感,未必能做到这样。”

        杨元斌听完婆婆的话,突然想起青儿确曾称他为安元,当时还责怪青儿说胡话,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自己一直在误解青儿。

        从婆婆口中得知了意外的信息后,杨元斌更加渴望见到青儿,他急不可待地请求婆婆:“让我见青儿,可以吗?我要见她,现在就要见她。”

        婆婆微微笑道:“她是鬼仙,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我可没这个本事招到她。见你的好友倒可试试。”

        杨元斌顿时有些沮丧,张小芳则鼓励道:“别急,慢慢来,说不定她自己就出现了,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婆婆附合道:“这很有可能,鬼仙不同于一般的鬼魂,可以在阳间显形。小伙子,既然有缘的话,自会再见,若缘断了,你怎么着急也是无用的。”

        这时,外屋响起了钟声,敲过十二声后,婆婆正色道:“时辰已到,两位先把眼闭上,暂时不要出声,若途中有什么异样也不要惊慌。”

        杨元斌和张小芳相互看了一眼后,便听从婆婆的话合上眼,双手搁在桌上,忐忑不安地静候那一激动而又心痛的时刻。

        在一片闭合的黑暗世界里,杨元斌看不到婆婆的举止和神情,只听到轻微的念叨声,随后便是一阵令人不由恐惧的沉寂,尽管充满了期待,但杨元斌和张小芳还是为这种临近死亡的气息心生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杨元斌感到好像有人站在了身后,同时一股凉气直逼脊背,“是刘岩吗?”杨元斌在心里叫喊着,随即睁开眼,急切地寻找好友的影子。

        当目光落在婆婆脸上时,杨元斌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面前,适才温和的婆婆正怒张着一双深凹的眼睛盯着他,向外凸出的眼珠仿佛要掉出来似的。

        “婆婆!”杨元斌失声叫了出来。

        “元斌,我是李艳,我又回来看你来了。”婆婆的声音沙哑而阴沉,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在微光下露出阴森的笑面。

        虽然见过比这更刺目的场景,但杨元斌还是有些毛骨悚然,他没想到李艳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再见。

        杨元斌想站起来,不料婆婆用一支枯瘦而有力的手将他的手钳住:“这么不想见我吗?想见刘岩?很可惜,他现在来不了,就让我来代替他吧!”

        杨元斌一边试图挣脱婆婆的手,一边担忧地望向对面的张小芳,他惊现张小芳竟对眼前的一切完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好像睡着了似的。

        杨元斌立刻对着婆婆叫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婆婆依然阴沉地说道:“别担心,她只是被催眠了而已。”

        杨元斌停止了挣脱,极力稳定情绪后,愧疚地对着婆婆问道:“如果你真是李艳,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婆婆露出得意之色,老态龙钟的身体开始摇晃起来:“那好呀,让我吸干你的阳气,成为我永远的仆人吧!”说完,伸出另一支手并起身扑向杨元斌。

        杨元斌用另一支自由的手挡住婆婆的侵袭,在勉强的阻挡中,费力地说道:“我可以去死,但绝不是你的仆人。”

        婆婆暂且松开了手,站直身子冷笑道:“哼,你还想着青儿,那个卑鄙的鬼仙吗?不妨告诉你,你别想再见到她,她已经被囚禁起来了,还不如我呢!”

        杨元斌忘了自己身陷的处境,惊慌地问道:“她怎么了?为什么被囚禁起来了,是谁做的?”

        婆婆说到兴奋处,由冷笑转而狂笑:“哈哈……我就是说出来,你也未必认识,总之,你死心吧。”停顿了一下,又冷笑着说:“看来老天还是有眼,让你们爱得死去活来,却生不能逢、死不能守,这样阴阳两隔,真是罪有应得。”

        从婆婆口中说出的话,令杨元斌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婆婆面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呀!”杨元斌在叫喊的同时,双手以最大的力量掐住婆婆的脖子,似乎想将答案从她的喉咙里给挤出来。

        婆婆面对杨元斌失常的举动,有些招架不住,她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任由杨元斌没有理智地扼住咽喉。

        此时,张小芳突然醒了过来,看见杨元斌死死地掐住婆婆,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抓住杨元斌的手臂向外拉,喊着:“快放手,放手呀!”

        任凭张小芳如何使劲和叫唤,杨元斌依旧像着了魔似的,一副致对方于死地的气势。

        婆婆在杨元斌手中渐渐无力起来,苍老惊恐的面部很是吓人,突出的眼珠似乎快要崩出来,张小芳急了,使出全身的力气高喊:“住手!你快要把她掐死了!”

        杨元斌终于停下了手,身子退到一旁,婆婆从他的双手中解脱后,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几分钟后,在张小芳的扶助下,渐渐缓过了气。

        杨元斌坐在椅子上,表情无助而又无奈,张小芳上前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掐婆婆?”

        杨元斌盯着婆婆,一言不发,回过神的婆婆看着他怨恨的眼神,解释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已经走了。”
第二十三章 末日


        张小芳赶忙问:“谁走了?”
        婆婆继续调整着情绪,等呼吸平缓后,慢慢道来:“刚才我被那个女鬼附身,小伙子掐住的是她不是我。”

        张小芳惊恐地看了看婆婆,又费解地看着杨元斌,“是真的吗?”张小芳不可置信地问道。

        杨元斌在婆婆和张小芳的注视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是李艳…她……她又回来了……”

        张小芳急不可待地问:“她想做什么?刘岩呢?他有回来吗?”

        杨元斌摇摇头:“刘岩没来。”

        张小芳似乎猜到了什么,担心地问:“她是想取你的性命,是吗?”转头又问婆婆:“刘岩就是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婆婆,有什么办法破解吗?总不能老是被她缠着吧。”

        婆婆面露难色,犯愁道:“她是一个厉鬼,很难脱身呀!”想了一会,又说:“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请一位有道行的法师施法驱魔,也许会有些用处,只是如今这样的法师已所剩无几了,有的都是一些捞钱的江湖骗子,害死人呀。”

        杨元斌坐在原位上想着事情,眼睛一眨不眨,婆婆的话也没有引起他的一丝反应,他的脑海被李艳先前的话完全覆盖,字字句句如利刺般刺痛着大脑的每一处神经。

        为什么要说阴阳两隔?青儿身在何处?谁囚禁了她?她不是鬼仙吗?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枚枚炸弹在杨元斌的心里炸开,他痛苦地抱住脑袋,揪住头发,将头埋在胸前。

        杨元斌的举止引起了身边人的极不理解,婆婆问:“小伙子,你为何这样沮丧?那个女鬼对你说了什么吗?”原来,婆婆在被李艳附身的时候,只知道被另外的魂魄附体,却并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

        杨元斌低着头,沉沉地问:“婆婆,告诉我,怎样才能到那个世界去?”

        婆婆惊呆了:“小伙子,你在说什么?你想到那个世界去?”

        张小芳也跟着惊叫道:“这怎么可能呢?杨元斌,你不要被那个女鬼吓倒,只要你意志坚定,她奈何不了你的。”平日里泼辣十足的张小芳,此时表现出了应有的理智与强悍。

        婆婆赞同地点头,但杨元斌却坚持:“我一定要去那个世界。”他抬起头,看着婆婆斩钉截铁地说:“如果只有一死才能到达那个世界的话,那我也只有一死。”

        张小芳没见过杨元斌如此执著,问婆婆:“他是不是中邪了?”

        婆婆站了起来,瘦弱的身形在房中来回摇晃着,她感觉那个叫李艳的女鬼一定是对杨元斌说了些致命的话,以至于他连生死都可以不顾。

        杨元斌期待地看着婆婆,他决定了,一定要亲身揭开所有的迷障,不知什么缘故,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渴求达到了极致,想见青儿的欲望也愈加膨胀,那似乎是灵魂深处的召唤,

        婆婆停下了步子,无奈地说道:“小伙子,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既然降临到这个世上,就要好好珍惜生命,不要一时糊涂而断送大好前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太执著这段人鬼情缘,找个新的女友来迫使自己遗忘过去,消灾免难。”

        听了婆婆的一席话,杨元斌起身道了一声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房屋,张小芳见状,慌乱地从包中掏出十张百元钞票,递到婆婆手中,谢过后,尾随杨元斌离去的背影追了出去。

        屋外,初秋的清晨依然没有裉去炎夏的热温,走在黎明的光辉下,杨元斌和张小芳竟是汗流满面,一个在前疾步如飞,一个在后费力追赶,惹得早起的村民投以好奇的眼光。

        “杨元斌,干嘛走那么快,你是在和谁生气吗?”被抛开好几十米的张小芳高声喊道。

        杨元斌无法停下脚步,他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此刻心中的目标却是非常确定,去李艳所在的坟场。

        走出蓉家村,杨元斌撇下还未赶上的张小芳,拦了一辆的士径直奔赴九峰山,运去的车尾留下张小芳气急败坏的身影。

        杨元斌不让张小芳随行,是为了不让她接触这潜在的危险,他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的事而遭受不幸。

        一个多小时后,杨元斌来到了九峰山,何月、刘岩和李艳都长眠于此,“也许接下来就是自己了。”杨元斌边走边想。

        来到李艳的墓前时,太阳已从东方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李艳的新碑上洒下斑斑光点,冲淡了大理石透出的丝丝寒意。

        在李艳坟前拜了三下,杨元斌说道:“我来了,如果想取我的命,就直管来取吧,我等着。”说完话,他没有多作停留,下了九峰山,径直回家。

        杨元斌回到公寓后,恍然发现手机一直被搁在屋里,里面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是公司的信息,还有两个是家里的电话。

        杨元斌按下温暖而亲切的键数,拔通了联接亲人的信号,“喂!”信号那头传来母的问话。

        听到母亲的声音,杨元斌竟有些抑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强作镇定轻柔地说道:“妈,我是元斌,你好吗?”他在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的通话。

        母亲在电话那头惊喜地喊道:“元斌,你没事吧,这些日子老找不着你,把妈妈急坏了,我正准备到你那去呢!”

        杨元斌愧疚不已,极力安慰母亲:“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您年纪大了,不要随便出门,我这里一切很好,过几天,我会回来的。”

        电话里,母亲有些激动的声音变得平静,随后千叮咛万嘱咐,令杨元斌哽咽得不能言语,只是间断地轻声嗯上两句。

        与母亲通完话后,杨元斌洗了个澡,换上一身西装,然后以饱满的精神来到了公司,他要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做好最后一件事。

        取证是一个繁琐的司法过程,对杨元斌而言,既紧迫又艰辛,但在末日的驱使下,杨元斌在一天的时间里,以掌握的全部技术和最大的热情配合公司及法院,顺利完成了主要的鉴定工作,毕竟这个被窃的项目凝聚了他半年的心血,对它的每一个细节了如指掌。

        晚上十一点,杨元斌推掉了公司的饭局,拖着疲乏的身体行走在罕有人迹的偏僻街道上,他期待着李艳的出现,也已做好充分的准备,随时迎接那个世界的到来。
第二十四章 自杀


        微弱的灯光下,杨元斌孤单的身影飘移在黑色的柏油路面上,看着自己忽长忽短的影子,他在想像那个世界的样子。
        初秋的夜风从身旁飘过,轻轻卷起一些过早凋零的树叶,在寂静的空间发出离散的悲音。随着风速的加快和落叶的增多,杨元斌感到死神已经临近。

        这时,空中发出一阵低泣的哭声,接着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杨元斌知道李艳大驾光临了,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望着上空,心里说着:“来吧!”一点也不清楚是什么驱使自己如此执著,面对死亡竟会是如此地坦然,青儿,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一切的谜底也将会揭开。

        李艳的鬼魂没有显形,只是在杨元斌的周围盘旋,发出一声声阴寒的嘲笑声,杨元斌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怎么?犹豫了、心软了?”

        李艳的鬼笑声停止,阴沉地话语从前方直贯耳中:“好勇敢、好有魄力的男人,难怪我会那么喜欢你,可惜呀,你想死,我偏不让你死,只要能让你痛苦,我都乐意去做。”

        杨元斌睁大眼睛,怒斥道:“你怎么变得这么邪恶,你不再是我认识的李艳,你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从我身边滚开!”

        杨元斌的话说完后,四周果真变得安静,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本想拿话刺激李艳,却没想到她并不上当。

        等待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杨元斌举步继续朝前走,在确定李艳确实消失了以后,他直接回到了公寓。

        躺在床上,被黑暗包围着的杨元斌想到了自杀,这个念头一闪现,他就径直来到厨房,拿起了一把水果刀,这时,客厅里响起手机的铃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呼叫着。

        杨元斌来到客厅,没有理睬铃声的召唤,而是坐到沙发上,将右手中的水果刀慢慢移向左手的腕颈。

        水果刀在暗淡无光的屋子里忽闪着冷冷的寒光,固定在一个地方发出致命的信号。杨元斌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青儿的影子,灿烂的、忧郁的、冷秀的、凄美的,还有她消失之前那挥之不去的苍白。

        锋利的水果刀在黑夜里划出一道转眼即逝的银白弧线后,一股热血随之喷射而出,在水果刀掉落地面的同时,飞溅四处,落在杨元斌的胸前、腿上,然后如泉涌般顺着沙发边沿流到地面,在黑夜里无声地哭泣。

        杨元斌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在生命的血液流失之际,他居然没有什么遗憾,倒是有一种解脱的妙感,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呢?这样的不顾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带着微笑,杨元斌遁入了无声无息的世界。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没有得到回应后,屋外的人踏着急步离开。大约过了五分钟,屋外又响起几个人的脚步声,一阵撬门的声响后,闯进三男一女,在摸索中打开电灯后,站在最前面的张小芳捂着脸惊叫了起来,其他三个警察则快速上前,查看杨元斌的伤情,在确定他还尚存一息后,将杨元斌带上警车火速奔向最近的医院。

        原来,从蓉家村回来后,张小芳觉得杨元斌在婆婆家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到家后,给杨元斌的公司打电话询问是否上班,在得知杨元斌在外协助调查时,张小芳松了口气,并打算晚上去杨元斌的公寓找他,再谈谈过阴的事情。

        因为有事被耽搁了,张小芳在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给杨元斌打电话,由于半天没人接,她开始紧张起来,于是一边赶往杨元斌公寓一边给创宇公司的张总打电话,当从张总口中获悉杨元斌早已回家时,张小芳莫名地产生一种不祥之感。

        在屡按门铃未果的情况下,张小芳忙在保安的提醒下拨打110找来了正好就在近处的巡警,没想到,事情果真出她所料,杨元斌躺在血泊之中。

        在急救室的红灯还未熄灭的时候,候在室外不停啼哭的张小芳突然看见,穿着一身黑衣的杨元斌就站在急救室的门口,正左右张望。

        张小芳顿时傻眼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好像没事似的?她不相信地用手揉了揉双眼,再定睛一看,杨元斌不见了,是幻影吗?张小芳愣愣地一直盯着适才出现杨元斌的地方。

        过了几分钟后,医生从急救室内走了出来,告诉张小芳,杨元斌因失血过多,现处在极度昏迷之中,接下来的两三天将是非常关键时期。

        守在杨元斌的病床前,张小芳的脑海不停回想着刚才看见的情景,她甚至开始怀疑面前躺着的杨元斌是否已经死了,因为那所见的瞬间影像可能就是杨元斌出体的魂魄,而此时的他不过是支躯壳罢了。

        在杨元斌的肉体还有生机的时候,有什么办法可以招回他的魂魄呢?张小芳有些不甘心地琢磨起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蓉家村的婆婆。

        杨元斌走在医院的楼道上,看着身边经过的医生和病人,好奇地四处张望,原来眼前的世界并不是一片黑暗,难道自己还活着?

        杨元斌走出医院,来到露天下,他看到了同样的天空,看到了熟悉的街景,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怎么回事?他抬起左手看腕上的割痕,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丝伤口,难道是做了一场梦吗?

        正满腹疑惑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小伙子,你在看什么?”

        杨元斌扭头一看,一位全身白衣的老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看样子你和我一样了,唉,没办法,夹在生与死之间,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

        杨元斌走过去,好奇地问:“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老人叹了口气后,继续为杨元斌解释道:“我一个星期前就是这样了,因为阳间的命还未断,所以暂且停留在这里,至今还无法归宿呀。”

        杨元斌明白了老人所说的话,意思是他还没有完全死,所以成了个暂时流浪的鬼魂,一旦真正死亡,脱离阳间,最终的归宿就会呈现。

        杨元斌有些气恼,如果不能去那个世界,就这样一直漂泊,那他的自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五章 巧遇


        就在杨元斌为无法进入死亡世界而犯难之时,老人问道:“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为何就上了这条路呀?”
        杨元斌不想贸然说出自己的死因,就谎称是遭遇了车祸。老人听了后,没有丝毫怀疑,反而颇有兴致与他谈论起来:“天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命不由已呀!就说上个星期吧,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糊里糊涂地就死了,死后就急着离开这里了,说是去看一位很重要的朋友,唉,我也想走呀,可走不了,说不定哪天又回到阳间去了,若干年后又得再受一次死罪。”

        杨元斌好奇地追问:“什么样的小伙子?他有说过朋友的名字吗?”

        老人摇摇头说:“不知道,看他着急离开的样子,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杨元斌忽然联想到老人所说的小伙子会不会就是刘岩,接着又问:“那您知不知道像他那样的鬼魂会去什么地方?”

        老人还是摇头:“这种事情还真不知道,没经历过,不晓得他们这样的鬼魂会被安排到哪个世界。”想了想又说:“听其他同伴说,人死后若心存牵挂,就不会马上去另外的世界,一般会在人世逗留一至三天,期限过后,自然会有所属的那个世界派来的使者来接应。”

        杨元斌听得半清半楚,正想再多问一些情况时,老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他惊诧地四处寻找,却仍一无所获,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不同于阳世的灵异空间,于是,不再好奇,走出医院来到大街上。

        此时处于黎明的前夕,大街上车辆行人寥寥无几,空旷而又清冷,杨元斌站在街道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以为只要眼睛一闭就可以到达自己想去的世界,但眼下看来,并非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你在那发什么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杨元斌闻声转身,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靠在路边的栏杆上望着他,悠然自得地笑着。

        他能看见我,莫不也是个鬼魂?杨元斌一边猜想着,一边走向那年轻男子。

        杨元斌走到那男子跟前,见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约莫二十出头,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诡异难测,杨元斌礼貌地问道:“刚才你是在问我吗?你可以看见我?”

        那男孩双手叉胸,一副轻松悠哉的样子,笑道:“这周围只有你和我,不是你还会是谁?”盯着杨元斌瞧了几眼后,继续说:“看来你还处在半阳半阴之间,想去哪里?“

        杨元斌猜想或许又遇到了一个同命相连的游魂,遂问道:“想必你也和我一样吧?”

        男孩放下手臂,将双手插进裤兜,摆出一副随意闲散地样子,笑道:“你怎么认为我和你是同类呢?我是负责这片地区的鬼仙,如果你要捣乱的话,我就可以收伏你,明白吗?”

        杨元斌心头一惊,竟情不自禁地抓住男孩的双肩焦急地问:“你也是鬼仙?那你告诉我,青儿在哪里?她现在在哪里?”

        男孩一时怔住,但很快就恢复过来,抽出双手将杨元斌的双手从自己的肩上挪开,毫不吃惊地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杨元斌呀,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听到男孩念出自己的名字,杨元斌更激动了:“你认识我?是青儿告诉你的吧?那你一定认识青儿了,快告诉我,我要见青儿。”

        男孩无言地注视着杨元斌,眼中透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而他专注的眼神也令杨元斌镇定了一些。

        杨元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请你不要介意,但我真的很想见到青儿,帮帮我。”

        男孩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是自杀的吗?只是为了见青儿?”

        杨元斌点点头:“是的,我想见她。”想到李艳的话,便问男孩:“青儿现在被关了起来,是这样的吗?”

        男孩惊奇地看着杨元斌:“你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从男孩的字里行间里,杨元斌越来越肯定李艳所说的话,而意外地面对青儿的同伴,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将关于他和青儿的事情说了出来,以求男孩给予帮助。

        男孩听完杨元斌的叙述,表现得很平静,好像对杨元斌话中的大部分内容早有所知似的,他毫不动容地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你能做什么呢?不要忘了,你现在只是个游魂。”

        杨元斌没有放弃,坚持道:“既然你是鬼仙,一定可以帮助我见到青儿,我只要见到她就可以了,无论什么风险我都甘愿去冒,请成全我吧。”

        男孩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接着无奈地笑道:“你以为有足够的勇气就能做到吗?事情不是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你完全不应该自杀,安安份份地渡过一生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自找罪受。”

        杨元斌反驳道:“我知道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力,但我不愿像你说得那样苟且偷生,我只要有一点力量,都会使出来,现在不是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吗?我坚信我会见到青儿的。”

        从杨元斌坚毅的眼神中,男孩看到了他内心无比的热情,感慨地说:“你果真如此,我倒可以帮你个小忙,不过,要冒一定的风险,到时看你的造化吧。”

        男孩终于妥协,令杨元斌兴奋不已,他感激地连声道谢,男孩则摇着手:“不必谢了,未必能帮成。”

        男孩答应了杨元斌的请求后,便带着杨元斌去一个叫空厦的地方,同行的路上,在杨元斌的询问下,男孩大概地说出了他与青儿相识的过程。

        男孩名叫龙安,在地界已做了三百多年的鬼仙,同青儿的职责一样,管治和收伏捣乱阳间的孤魂野鬼,只是分管的地区不同。

        在初为鬼仙之时,龙安首次见到了青儿,并接受她的鬼道传授,从而知道青儿原来已有千年资历,是众多鬼仙中的精英,并从其他鬼仙口中得知,青儿在做鬼仙之前曾是一名古时的宫廷舞女,好像死于非命。

        “宫廷舞女?死于非命?”杨元斌打断了龙安的讲话。

        龙安解释:“我是听其他师兄师姐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而且我也纳闷她为什么不愿重新投胎转世,却一直做鬼仙,要知道,做鬼仙可是很苦的差事,费力又不讨好。”

        杨元斌继续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青儿提起的吗?”

        龙安很有耐心地回答:“青儿是我的师姐,我们分管的地区又靠得很近,所以有时会碰上,大家聚面的时候,她向我说了一些你的情况,看得出,她很在乎你。”说完后,龙安看了一眼身旁的杨元斌,眼中露出淡淡的羡慕之情。
第二十六章 灵梯


        杨元斌听了龙安的话后,面见青儿的欲望愈加强烈,他预感到他和青儿有着极深的宿缘,深到千年之后都不能摆脱,无法泯灭。
        总说爱没有理由,也无需理由,但其实无论怎样的爱都有其根源,只是世人皆沦陷于今生今世的迷障中,在无形的枷锁下忘却了久远的情义与恩怨。正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对于李艳的恨,杨元斌很清楚理由,那是今生的孽果,但对于青儿平淡背后潜藏的深情,杨元斌无法明白,但已经逐渐体会到了,她千年的哀伤,正因为如此,杨元斌热切到不顾一切地去寻找那哀伤的源头。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圆柱形大厦,周身泛着黑灰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以前没见过有这样的大楼?”杨元斌翘首仰望着大厦入云的顶端,惊呼着。

        龙安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处在的已不是你活着时候的空间,虽然周围有熟悉的景象,但已无法触及了,这幢大楼叫空厦,是联接这里和那个世界的桥梁,你以前在世时自然是无法看见了。”

        杨元斌重新认识到自己已不再是人类的身份,便不再多言,怀着紧张的心情随着龙安进入空厦。

        虽名为空厦,但楼内却是异常热闹,如同世间的百货大楼。入楼便见,大楼的中央耸立着一座圆形的柱状建筑,从下而上直达顶端,高不可瞻,其四方在每层楼之间分别延伸出四个天台,连接着四周的拱状楼层,仿佛是一条中枢通道。

        每层天台上游走着许多身影,全部是由楼层至圆柱的方向,似乎是被输入到圆柱建筑物内,源源不断。

        龙安指着中间的圆柱建筑解释:“这个是灵梯,所有的鬼魂都由这里进入地界,但你是半阴半阳的游魂,所以暂时不属于他们的行列。”

        听龙安一说,杨元斌才恍然明白那些看上去和自己并无异的人原来都是鬼魂,于是感慨地说:“原来是这样的,很有气势啊。”

        龙安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很有气势?等到了那个世界,看你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元斌不再言语,安静地随着龙安来到底层的一间小房子,房内四壁空白,只备有一张黑漆的桌子和一把黑漆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搁在桌子上。

        见杨元斌和龙安进来,那中年男子首先和龙安打了个招呼,接着奇怪地看着杨元斌,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

        龙安对那中年男子说:“他是个游魂,没有去处,所以把他带到这了。”停顿了一下,看中年男子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些,便将他拉到一旁,避开杨元斌说话。

        也不知龙安说了些什么,那中年男子听完话后,竟对他投来温和的目光,然后主动上前对着杨元斌说:“游魂本来不可以进入灵梯,但对你还是网开一面,只是有一点切记,你在地界只能停留五日,期限过后必须回来,否则就惨了。”说完,拿出一颗白色丸子递给杨元斌:“吃了它,不会有谁发现你是游魂。”

        杨元斌接过白色丸子,看了一眼龙安,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安心吃下。

        临走时,那中年男子将杨元斌和龙安送到了门口,脸上始终挂着笑,对中年男子的突然转变,杨元斌费解地问龙安:“前后一百八十度转变,这是怎么回事呢?”

        龙安笑了起来:“他是这空厦的管理员,就是保安,负责维持空厦里的秩序,手上有那么一点点小权,像他这样的在空夏有好几百个,我只是和他比较熟而已。”

        还未到达灵梯,杨元斌就看见有许多各模各样的鬼魂井井有条地排着队等候进入灵梯,他们的容颜和在阳间时并无异样,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根本就不会认为这些都是已经死了的人。

        龙安和杨元斌走到队伍的尾端,也跟着排起队,其间,龙安又为杨元斌解释:“空厦有一百九十九层,每层汇集着不同性质的鬼魂,然后分别由灵梯输送到阴间不同的地区,自己死后到底该去哪里,由这里的判官根据鬼魂生前的行为和地界的律令来裁定,这里也是轮回的必经之地。”

        “那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哪里?”杨元斌赶忙问。

        龙安说:“底层是通向阴间的修罗区,那里是鬼仙云集的地方,你不是要找青儿吗?先到那里去吧。”

        杨元斌一边点着头,一边口里念叨着“修罗区”,此刻他的心情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憧憬见到青儿的情景。

        “你知道我对那个管理员说了什么吗?”龙安突然问。

        杨元斌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只是本能地摇头,其实事先想问,但却没机会问出来。

        龙安带着不太情愿的表情说:“我跟他说你是青儿的相好,冒死要见青儿。”

        杨元斌胶口而出:“你告诉他实情了?”

        龙安有些不太高兴地说:“这算实情吗?我只是编给他听,如果不提青儿,就算是我,他也未必给这个面子。”接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崇敬和向往之情继续说;“青儿在这空厦非常有名,很受大家的欢迎,谁都会买她的帐。”

        杨元斌看着龙安脸上难掩的倾慕之情,不由地问道:“你喜欢青儿?”

        龙安忽然愣住了,看着杨元斌不知所云。这时,他们已不知不觉来到了灵梯的入口处,只听见入口两旁的看守催促道:“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吆喝声,龙安从怔忡中回过神,对着杨元斌说:“走吧。”

        他们并肩走到灵梯的入口,这时,入口的黑色金属门向两侧分开,呈现出一个漆黑的四方世界,龙安在一旁解释道:“很简单,就像坐电梯一样,只是里面没灯光而已。”

        正如龙安所说,当他们步入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时,两侧的门瞬息自动合上,紧接着便感觉得到身体在一种平缓的运动中被载向高处。

        沉默的黑暗中,杨元斌感觉身体是在一条黑色的隧道里穿越,那种飞翔的感觉不由地令他心潮激荡起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可能,因为愿望之门正向他敞开,梦想正在一点点实现,快到了,就要见到了,青儿,你等着。

      (未完待序)...........
看的我眼都花了,不过还是顶!!!!!!!!!!!!
看的偶的头晕,不过还是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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