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发表于 2012-6-5 14:52
| 只看该作者
记忆中的苏州河:从河南路桥、福建路桥、浙江路桥、西藏路桥、乌镇路桥、新闸桥到恒丰路桥
南路桥以西,苏州河渐渐进入一个布满了石库门和仓储建筑的区域,这里居民嘈杂、仓库绵延,岸边泊满了驳船,岸上整日里是风尘仆仆的货车来往不绝,有段时候,连军队的马车也每天早晨赶来粮库运粮。记得有一次,一匹受了惊的马突然跳起来直往恒丰路桥方向狂奔,赶车的军人奋力追上后狠狠地把马抽了一顿,马面鲜血直淌,为此还遭来一位老者的责备。
苏州河两岸大多是仓库,北岸的仓库更多,只有过年的时刻北苏州路上才迎来一片清静,那是一种寂寞的清静。孤零零的仓库看守人捧了只半导体收音机,披了件棉大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孵太阳”。有一年,同小伙伴“而平”“荡马路”荡到这里时,收音机里正在转播人民大舞台的“南北曲艺大会串”,姚慕双、周柏春第一次在台上参与穿针引线的角色,侯宝林、郭启儒、杨华生、笑嘻嘻、文彬彬、范哈哈等纷纷登场。见我们听得痴迷,看仓库的老师傅离座进仓库时,还特意把半导体留在外面的凳子上,不忍打断两个少年的笑声,我们一直听到中午节目结束才离开。这是记忆中最为难得的一次滑稽盛会,却跟苏州河边结下不解姻缘。
从前交通不发达,苏州河是上海的重要输运渠道,河面上日日夜夜行驶着匆忙赶程的船只,不少江、浙一带的船民就生活在苏州河上,有一次看到一个戴乌毡帽的,索性撩起了长褂蹲在船沿上出恭,粪水随行漂落……
再到苏州河,已是两重天。河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清澈、这么平静,蓝天映在河里,白云飘在水中,一座座崭新的桥梁像划过天空的彩虹。
乌镇路桥已经变样了,桥下筑起了亲水步道。从前的仓库大楼前挂起了“优秀历史建筑”的牌子,这是一幢上世纪初的建筑物,一百多年来它默默承载着沉重的负荷,如今仓库已不存在,一个艺术创意注入了老建筑,苏州河的沧桑将渐渐成为一种灵感、一种品牌、一种时尚。
老上海变迁的印迹留在了苏州河畔。在苏州河边的“七子公园”里又看到了这个都市中的童年,“造房子”、“滚铁圈”、“钉橄榄核”、“抽溅骨头”……一组组塑像把从前都市里的“小八腊子”生活栩栩如生地再现在一片安宁、和煦的草地上,于是再次勾起遥远的记忆,又回到了石库门的天地。今天,那些带着天真、淘气模样的“小八腊子”们,都已成了现在正靠在椅子上静静休息着的老人。
时光茌苒,岁月如流,当我们老了之时,苏州河却迎来了它的新生。
新闸桥曾经是苏州河上第三座钢架结构桥梁,现今的桥是新建的了,桥上那顶钢架没了。我很怀念那座从前的桥,小时候常常伏在栏杆上望着渐远的船尾泛起黑色的波澜。望着从桥下流出来的船只,仿佛铁桥也在渐渐飘动,我怀念这种错觉,怀念那种心意荡漾的感受。
南北高架从从前成都北路的摆渡口上方越过苏州河。高架上开辟了人行道,再也不用在河边等待摇往闸北的摆渡船,可以登上南北高架漫步过河了。第一次站在飞越城市上空的南北高架上不禁心神飘荡。
这里是从前福新面粉厂的专用码头,面粉厂成为粮食仓库后有一道长长的“过街楼”从“面粉厂”横空越过,直达苏州河驳岸;一袋袋粮食就是通过这道“天桥”从船上输进雄伟、坚固的“堡垒”。老弄堂里的“凯西爷叔”长得熊腰虎背,从前就是“面粉厂”里的搬运工人。我看到过码头工人赤露的肩上搭了块布,扛着沉甸甸的麻袋,弓着腰板哼着号子进入“面粉厂”,这时有人会把细长的铁插一下子插入码头工人肩上的麻袋,从里面抽出一点货物来验看,门口还有专人收缴码头工人手中捏着的竹签,地上摆满了一只只竹签架子。
码头工人长长的队列已不见半个多世纪了,“凯西爷叔”脸上憨厚的笑容还依然记得。今天对着这幢大楼凝望,不尽思绪纷纷涌来。南苏州路第一小学的影子已经辨不清了,Y弟小时候曾经站在校门口的那副可怜巴巴样子还历历在目,都是因为偷偷买了张“西海电影院”的票子想去看电影,谎称下午上学去,结果姐姐让我盯住他一起“去上学”,到了学校门口只见大门紧闭、空无一人,Y弟窘迫地僵住了,脸上堆着尶尬、焦急甚至绝望的表情,至今想起这情景还都揪心,唉,只不过是为了去看一场一角钱的学生场电影……
浜北(苏州河北岸),从前被称作“下只角”,只有跟着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刚”才去过几回。沿岸大多是简陋的“棚户”,住在这里的都是属于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家。如今这里已今非昔比,高档楼房相继建起,“棚户区”已经成为边陲居民心中的奢望之地了。
“泥城桥”下四行仓库的身份与从前不同了;八百壮士使它成为上海一景。证券交易、家俱大卖场都在这里落过户,今天的“卖相”“吃香”多了,镜头之下自然不能少了它。
原先的“泥城桥”拆掉了,脱胎换骨后的西藏路桥虽比老桥好看,只是总欠沉稳和厚重感。历史总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最早的“泥成桥”也只是一栋木桥,再过百年,或许新建的西藏路桥也会变成令后人追怀的苏州河上名桥。
走过从前“垃圾桥”的地方,拆迁后的空地上出现了老上海风格的马路广告,好像又走到了光怪陆离的“冒险家乐园”。从前是一带货栈的地方,现在兀然突现一幢十分精致的洋楼,已经分辩不出原来的仓库是什么样了;创意,这个时髦的名字原来含有不可思议的创造力。
浙江路桥经过了修缮,还是保持着历史本色。童年时最喜欢到这座桥上来“看洋眼”,因为桥上有铁轨,5路有轨电车从南京路方向行来,驶上铁桥,“噹、噹、噹”地一路开往北火车站。我看着“小辫子”电车上桥、下桥,一直看它在桥下消失。
铁桥南望,是“先施”、“永安”大公司扎堆的“十里洋场”,桥下浙江路上“采芝斋”、“利男居”大概已没有了吧?“萝春阁”生煎店是从前浙江路上生意最火热的了,要想随意吃上一客都很不容易;排起队来“勿卖帐”!前些年到过一回从前的“萝春阁”地方,也有一家生煎店开着,也号称上海品牌,吃了一客才晓得上当“透顶”。
又到河南路桥了,又见那幢老建筑孤立在苍天之下,附近的旧房都已拆光,工地上正在忙碌,也许苏州河边又将留给后人一笔建筑遗产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