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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急转直下,带着急促和恨道:“你个小东西!你不忙什么,没别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主动给我一个电话!你难道从来就没想到过我吗?”

  海藻的心一下就酥了。对嘛!这才是我想要的嘛!

  海藻的声音无限柔媚:“我不忙什么,没什么事情,大部分时间就在想你。我不能主动给你电话,因为我怕打扰你。我想你想得要命。”

  宋思明那头如被电击。他抬手看了看表,果断地说:“你打个车,到上次那个地方,我现在有两个小时。我马上就要见你。”

  海藻的“呀”字差点就蹦出来了,愉悦。“我不要见你。两个小时以后我又孤单了。我就愿意这样想你。你……是不是有点……?我好想你……在你的……哼哼……”海藻在办公室,虽然里头没几个人,她还是压低声音在电话的这一边哼着说,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某个蓓蕾绽放。

  宋思明在那头气开始喘得有点重:“你赶紧给我出来,半个小时后,我要是见不到你,你死定了!我挂了。”说完迅速放下电话冲出门。

  宋思明和海藻两个人光光地躺在床上。一副完事后的疲倦与狼狈。

  宋思明在穿衣服,海藻躺着不想动说:“我累了,想睡觉。我不想上班了。我一高兴完了就瞌睡。”

  宋思明巨得意,回一句:“你那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睡吧!”

  海藻真的躺下了,藏在被子里酝酿睡意。“哦!对了!我姐姐不住你那了。你上次借的那套房子,哪怕不收租金,她都住不起,你知道物业费多少?2200!”

  宋思明把外套披上说:“我既然说她能住,她就不必担心这些。钱有人交。你叫她安心住吧!”

  “还有,她想过年的时候把欢欢和爸妈接过去住几天,你觉得可以吗?”

  宋思明正准备出门,收住了脚步,回头问:“你父母要来?那你过年在这里?”海藻点头。

  “可以倒是可以。”宋思明迟疑地说。

  海藻内心一惊,觉得宋其实想说拒绝的话。

  “不过……过年里,有两三天,我想带你去一趟桐乡。这样,你还能出来吗?”

  海藻乐了,原来是想私奔。“我试试看。你赶紧走吧!回头迟到了。快去!”

  楼下是车发动的声音。

  离开了宋思明,这套郊外的别墅就显得特别空旷和寂寞。刚才海藻还想投在宋思明的怀里睡一觉,现在就完全醒了。你想睡,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在身边。他一走,睡意全无。海藻也穿起衣裳,离开这里。

  海藻一出门,赶紧给车上的宋思明去电话。宋思明戴上耳机问:“什么事?”

  “你这个人呀,我不给你打电话你抱怨,我给你打电话你又那么冷漠,没事不能打的话,那我不会有什么机会给你电话了。”

  宋思明笑了一下说:“有事快说,在开车呢!”

  “姐姐攒了1万块钱,要我还给你。”

  “她那么急着还干吗?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说,快快把钱还掉,我就不必做你的人质了。”

  宋思明哼了一声说:“她以为她还了钱,不住房子,你就能跑得掉了?幼稚。”

  海藻调笑着说:“那你以为这点钱加一套暂时的房子,就拴得住我了?可笑。”

  宋思明笑笑,车进大院,他收了线。

  海藻对着滴滴的电话一撇嘴说:“哼,连个再见也没有。”

  海萍下午正在干活,经理走进来说:“郭海萍,周六上午过来开个会。”

  海萍呀了一声说:“都要过年了,还开什么会呀!你们难道都不用准备年货的吗?”

  经理说:“饭碗比年货重要多了。大老板从深圳过来,就那天早上有空,你还是来吧!早上9点。”

  海萍不做声,过一会说:“我儿子周六到,我要去车站接他。爸妈也一起来,老人带着孩子,没人接,人生地不熟的,我怕出事。”

  经理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了:“郭海萍女士,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你的爱人,你的妹妹,你的儿子和你的父母,我倒有个建议,你不如不要出来工作,整天在家守着,他们随叫随到,我觉得做个家庭妇女比较适合你现在的状态!你占着这个位子又干不了这个活儿,门外那么多失业的人在等工作,你这不是浪费社会资源吗?”

  海萍也怒了,回嘴道:“经理大人,我怎么干不了这份活儿了?你吩咐的事情我不折不扣地完成,我不但干得了,还游刃有余。我现在拒绝的是加班。因为我能力足够,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工作8小时内解决,不需要侵占业余时间。我认为每天加班是低能的表现,当然有些人为表现自己,非要熬到老板走人才走,那是他个人的事情。可那也不能因此强行要求下属为他的业绩做垫背吧?我觉得白天不干活,到晚上点灯熬油磨洋工那才是浪费社会资源呢!”

  经理怒发冲冠:“郭海萍!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你要是不想干,完全可以辞职,没有人强迫你。我们公司就这制度,加班就是工作的一部分,你爱干就干,不干滚蛋!”

  周围的同事一边拉着经理,一边拉着海萍,开始做和事佬。

  海萍也不示弱:“你凭什么叫我滚蛋?我要走要留自己决定,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一没触犯公司条例,二没不胜任工作,叫我滚蛋你拿出个说法!我告诉你!这是在中国!社会主义国家!你宣扬30多岁妇女真不能要的论调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信不信我去妇联告你歧视妇女?一个月你就付我3500块,除了税、三金和社保,剩的不到2800,就凭这点钱,你还想买断我24小时了?你算盘倒挺如意的!”

  经理被众人轰着拉出门,还回头喊:“嫌钱少你可以找个钱多的啊!不用在我这里呆着!”

  门口老板出现了,很威严地冲办公室里看了看:“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各回各位。王经理,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大伙都赶紧各就各位,海萍还气呼呼的,眼眶都湿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经理躬着身很小声地跟老板汇报,“您看……”

  “她既然不愿意加班,那就不加。她不辞职是吧?你晾着她。给她换个位子,让她把桌子搬到走廊上去。从明天起,她不用干活了,就给她一张空桌子。她爱看报纸也好,爱打毛衣也好,你都不要管她。有事情也不必找她了。她爱呆多久呆多久。”

  王经理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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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晚上海萍一脸忧伤地回家,坐在沙发上不说话。苏淳回来的时候,海萍都没问一句。

  “怎么了?看你那张脸啊,如丧考妣。”

  海萍摇头叹气不说话。

  “出什么事了?说呀!”

  海萍继续摇头叹气,最后吐出一句:“我搞不好要辞职了。”

  苏淳根本不当回事,说:“你辞职那不是家常便饭吗?表现得那么难受干吗?”

  “唉!你不明白,主动辞职和被迫辞职那是两码事。我现在不能失去工作,每一分钱对我都很重要!我既有内债又有外债,怎么也不能丢工作啊!”

  苏淳问:“那为什么丢工作了呢?”

  “别提了,为加班。那个鸟人经理,三天两头盯我加班,我现在哪能随便加班呢?每天晚上都是课。”

  “那你不能怪人家经理啊!是你自己不愿意奉献,你两头都放不下,那怎么行呢?”

  “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到底是哪头的啊?我不加班难道还是过错了?我加班他该感谢我才对,现在变成我欠他的了!”

  “可加班就是亚洲文化的一部分,你看哪个亚洲国家的人不加班?人那么多,机会那么少,你不努力马上就给挤掉了啊!”

  “苏淳,我在单位受了气!你作为男人,不但不安慰我,还要帮别人说话!我不加班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难道出去玩了?我难道出去花天酒地了?人家男人有本事的,谁让老婆出去工作受罪受气?你看这里住的女的,哪个不是在家带孩子做太太?怎么到了我,就得拼死拼活?你还向着人家说话!”海萍又开始拍桌子。

  苏淳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跑到海萍身边拍她的背安慰她说:“我不是说你。你对家的贡献是最大的!家里离了你,简直就过不下去了。我这是换个角度劝你,让你想开点。其实,不就一个破工作吗,干不干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嘛!快别气了,看!这是什么!”

  苏淳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海萍赌气不接,苏淳硬塞进她手里。海萍打开信封一看,又是厚厚一叠钱。“你……又帮人画图了啊?”

  苏淳笑笑说:“不费力钱就到手了,不过不是总有这种机会的。过了这个村,可能就没这个店了。这钱总够你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吧?你就拿这钱当失业救济金好了。”

  海萍还是生气,把钱丢在茶几上说:“你的钱还是你的,你挣再多,也不能让我好过。”

  “奇怪,你刚才还说,人家男的怎么怎么有本事,让老婆在家当太太,我这奉献票子了,你还是生气?”

  “那我要是工作不丢,这笔钱不是多出来的?凭什么让我把到手的钱当救济?哼!”

  苏淳忍不住摇头笑了,说:“这个女人啊!真是没办法,进了她们手的钱,再想让她们掏出来,比登天还难。你要这样想,你现在每天晚上代课的钱,已经超过你现在挣的工资了。有这份工作和没这份工作,有什么区别啊?不上班你还清闲点。别气了别气了,赶紧休息吧!对了,你现在就辞职啊?这马上到年底了,你都干一年了,好歹要把年终奖拿到手吧?”

  “哼!我没那么傻,怎么都得熬到拿年终奖,想现在赶我走,没门!”

  第二天一大早,海萍去上班,发现走廊边厕所门口多了一张桌子。她没留意,继续往办公室门口走。等到了办公室门口才发现事有不对,每个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表情尴尬,而自己以前的位子,竟赫然摆了个文件柜!桌子不见了!

  海萍勃然大怒,站门口就喊:“这谁干的?我还没辞职呢!不给我桌子是吧!”掉头就往经理办公室跑。

  经理坐着看文件,海萍冲进去就拍桌子:“我桌子呢!是你搬的是吧!对不起,我今天就在这办公了!”
经理不阴不阳地答一句:“你不是不喜欢上班吗?现在没你的公好办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喏,你桌子就在走廊上,厕所旁边。你爱看杂志也好,报纸也好,随便。但我先提醒你啊,你除了在桌子边上坐着,哪都不能去,要是3次点名不到,无故旷工,就自动除名了啊!这可是工作条例上写清楚的。”说完丢来一张纸,让海萍自己看。海萍把纸团作一团,丢向经理的脸说:“你不就想要我辞职吗?好!我辞!你把奖金给我拿来!这是我去年应得的!”
经理阴阳怪气地笑了,说:“哦!奖金啊!真不巧,今年我们部门奖金还怪多的,听说比平均奖还高出好几分呢!不过,公司临时决定,我们的奖金过年前暂不发放,待统计,等到3月再说。不过呢,如果统计得慢,4月5月也没一定哦!你呀,就老实在厕所边上坐着吧!”

  海萍真想顺手拿起桌上景泰蓝的花瓶朝经理头上砸过去,胸口气得都有血腥的味道了。冷静,冷静。海萍告诉自己:“我儿子还小,我父母都老了,可千万不能为了这个杂碎蹲监狱。”海萍的手都快摸到花瓶了,想想又收回来,她拎着包转身走出了大楼。

  经理跟着探头看看,然后对对面办公室的人喊:“给她记着,旷工1次。”

  海萍哭着回家给苏淳打电话,电话里还口齿不清:“凭什么扣我的钱?想叫我主动走人,门都没有!他不给我钱,我明天起就坐在厕所门口。我把着门不让他上厕所,看谁狠!”

  苏淳皱着眉头小声说:“海萍,你想开点,不就为了那么点钱吗?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搞得心情那么糟糕?给就给,不给就算了。人不能为了那么点钱,自尊都不要了。”

  海萍边哭边喊:“他凭什么呀!自尊,自尊值几个钱?自尊能当饭吃吗?我不是因为那几个钱!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时说好的,80%做工资发,20%做年终奖。他现在扣的,是我一年里20%的工资!我凭什么便宜他呀!”

  苏淳看旁边科长不时瞟过来的眼神说:“好了好了,你先冷静,等我晚上回家再跟你说。我现在要上班。你在家呆着,哪都别去,听见了吗?”

  海藻打电话来的时候,海萍还哭着呢!海藻一听电话里姐姐声音沙哑,没什么劲头,就觉得情况不对,赶紧打了个车就来到姐姐的家。

  海萍不想让海藻担心,坚持不说,总说没什么,没什么。海藻生气了说:“姐!你有话就明说,苏淳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修理他!什么事情你干吗非得瞒着我呢?!你说!你要不说,我这就去找苏淳!”
海萍没办法,只好把事情说了出来,边说边擤鼻子,越想越难过。海藻听完了说:“算了吧,姐,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呢?我看算了,辞就辞呗,不就几千块钱吗?我补给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他这是欺负人!故意叫我难堪!我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这个我就堵得吃不下饭!”

  海藻沉吟了片刻,说,你暂时别去了,免得到那就难受,要不,我替你想想办法?

  海藻坐在办公室里,也跟着生气。小贝的头像在MSN上又开始跳:“小猪猪啊!在干吗呢?”

  海藻噼里啪啦地打回几个字:“别理我,烦着呢!”后面无论小贝怎么再追问,她都懒得回答。
小贝只好追电话过来:“怎么了海藻,出什么事了?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我姐给人欺负了。”海藻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小贝听。小贝听完后说:“那能怎么办?人家就铁了心不打算给你钱了,你又不可能为这点钱去告人家。我看你姐姐还是算了吧!何况我觉得你姐姐也不是一点错没有,现在每个公司都是要加班的。她不加班还对经理那么冲,人家不整她才奇怪呢!”

  “你怎么这样说话呀!你到底向着谁呀!”

  “我不向着谁,我只向着你。我是把道理说给你听嘛!你劝劝海萍,让她安心过年吧!别为这事让整个年都不痛快。”

  海藻气呼呼把电话挂了。

  宋思明的电话适时响起。

  “喂。”海藻的声音一听就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海藻?听你声音有点不高兴。”

  “我不想说话,你别来烦我。”

  “工作中有什么麻烦吗?”

  “我不想再讲了,讲也得不到同情,好像都是我的错。”

  “你说说看,也许我会同情你?”

  “不讲不讲,你有事没有?没事我挂了。”

  “晚上我想见你。”

  “我没心情,没时间,我要回去陪姐姐,你晚上自己亲镜子去吧!”

  宋思明乐了,说:“有话快说,我替你分析分析,我很讨厌亲镜子。”

  海藻把过程再叙说了一遍,那厢宋思明哈哈大笑说:“我当多大个事呢!你姐姐工作这么多年,怎么还气量这么小?让她拉倒吧!几千块而已。”

  海藻怒了,电话里喊:“你讨厌,不帮忙还说风凉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宋思明继续笑着说:“不是我不帮,这种事情,我没法帮,也不值得我出手嘛!你让你姐姐眼光放远一点,工作总会有的,何必吊一棵树上,再说了,这世界原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要想开点。”

  “你你你!就是因为世界上像你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坏蛋太多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平民百姓受欺负!你还觉得理所当然,你就像那个皇帝,问人家老百姓,受灾了没米吃为什么不吃肉呢?”海藻真生气了。

  宋思明故意逗她:“我?我到皇帝可差远了,那依你这个正义感很强的替百姓伸冤的小姑娘的意见,这事该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得逞,怎么都得把钱给弄回来。”


宋思明坏笑着说:“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跟人家硬碰硬,是搞不赢的。可以来软抗,目的不就是把钱给弄回来吗?还是为出一口气?你叫你姐姐到地段医院去弄个肝病证明,或者随便什么病,心脏病,肾病,让医院开两个月的假。她也不必上班,钱,人家单位也不敢不给。等混两三个月后,谁吃亏就说不定了。你让你姐拿出长期泡病的架势,若过一段时间再拿个工伤证明巨额医药费去报销,人家会主动请她走人的。哈哈!我现在真是给你这小丫头搞得没办法。为了讨你高兴,我居然跟你一起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

  海藻一听,立刻神情愉悦,接话说:“那你去替我找医生。我要这两天就拿到病假条。”

  宋思明愣了:“我?又是我?我不干。你自己去想办法。我都替你想出点子了,你不会要我把水端到你面前吧?我这个身份干这种事情,太丢人了。”

  “你去!你去呀!我不认识人!你快快去!我晚上好好犒劳你!姆嘛!”海藻甜甜地在电话里飞吻一个。

  “我真不能去。我很忙。这样,我给你个号码,你去找这个人。你说是我让你找他的,他会替你办妥。”宋思明开始翻自己的号码本,“不过,说真话,海藻,我还是觉得,让你姐算了吧,为这点小事麻烦人家,何必呢?”

  “住嘴!快找!”海藻娇嗔地呵斥。

  两天后,海萍就拿到一堆看不懂的医疗报告再加上4个月的长假单了。

  海萍得意洋洋地举着病假条对经理说:“休息4个月哦!估计三月是肯定不能上班了,四月五月也说不定,要是不好呢,病到年底也是有可能的。你们大家要是发奖金的时候,别忘记我哦!我现在回去休息了,拜拜。”

  经理拿着海萍的病假单和一大堆病理报告找总经理。

  “您看……这怎么办?她刚才临走还说,工伤,久坐坐出的毛病,月底来报医药费,说估计得好几万。”
总经理皱着眉头不吭声。

  “我觉得她这肯定是假的!今天过来的时候神气得很,活蹦乱跳!要不要让她到我们指定的医院去查一下?”

  总经理指着报告单说:“还查什么查?这是华山医院的!这是瑞金医院的!这是卢湾地段医院的。她三天就搞来这么多报告,你打算送她到浙江去查?这个郭海萍,什么背景?”

  “不知道啊!没听说什么背景。那您看……”

  “她今年合同什么时候到期?”

  “她一签两年的,要到明年四月才到期。”

  “合同怎么规定的?”

  “提前终止合同要赔1个月工资,但工作表现不好除外,我们能不能以工作表现不好辞退她?”

  “这样,你给她多发1个月工资,奖金全给她,让她走人。”

  海藻晚上趴在宋思明的腿上抬头笑说:“你介绍的那个医生,好热情哦!还帮我找了另几家的医院,说多找几家,直接打倒他们。我谢谢他,他还说我见外了。宝贝,你很有人缘啊!”

  宋思明眉毛挑一挑,说:“你只谢他?不谢我?”

  海藻一翻身,一撇嘴说:“我当然要谢人家,你有什么好谢的,我人都是你的了。”

  “嗯?你现在觉得理所当然啊!这样可不好,大家应该礼尚往来。”

  “那你说,怎么往?你想我怎么谢?”

  宋思明用眼神示意海藻。

  海藻叹口气,开始松宋思明的裤子。“人情债我肉偿。”海藻无可奈何地说。

  “你要这样说,我不要了。”宋拦住海藻的手。

  海藻莞尔一笑说:“我心甘情愿的,巴不得多欠你几次,好了吧?快松手。”宋思明又笑了。把腿上的海藻抱到身边,压在头下晃晃,然后耳语道:“我要你……”

  海藻一皱鼻子,说:“你怎么老想那样啊!不行,我有洁癖,我不适应,会恶心的。”

  宋思明很喜欢看这个小姑娘一点一点走进自己的包围圈,慢慢地,掉进沼泽里。

  宋思明在穿衣服,海藻站在床上抱着他的腰捣乱,宋思明笑着推她。海藻站起来,在他头顶一阵乱拨弄,头发给拨成一窝稻草。宋思明亲昵地呵斥她:“别捣乱别捣乱,快穿衣服,回头感冒。”

  两人步出小爱巢,宋思明把海藻送到她的住所楼下,熄了火,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给海藻说:“这个你留着,万一有需要花钱的时候,不必担心。”

  海藻不接:“都跟你说了我不需要了,你怎么还这样啊?我如果是为了你的钱,不如直接去找大款了。你讨厌。”

  宋思明不由分说把卡塞进海藻的手里,握着她的手说:“我知道这样很俗气,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表现,就是让她过得好。我不能给你别的什么,只能这样了,请你不要拒绝。”海藻攥着卡说:“你如果希望在我这里放个安心,那好吧,但我要明确告诉你,我不需要。我从未想过问你要什么,所以你不必自责。”

  宋思明拉着海藻的手吻了吻。
(29)

      小贝在楼上挂窗帘,无意中看见海藻从一辆车上下来。等海藻进门,问:“今天谁送你回来的?老板?”

  “不是,客户。晚上谈业务谈迟了,他住这附近,顺便送我回,主要是怕我不安全。他们最近传街上有榔头党,对准夜行的女人就敲。”

  “是的,我也听说了,以后如果你坐公车回来,到站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宋思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妻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晚归,根本不问他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她一边收拾他脱下的衣服往衣橱里挂,一边问:“你说,咱们家要不要也装修一下,隔壁老周家刚装修完,他家找的师傅还挺好的,熟人介绍的。”

  宋思明想了一下说:“不必了吧?这种房子再装修也好看不到哪去,再说了,低调点比较好。”

  “哎!你说,咱们要不要以爸妈的名义买一套房子?”

  “最好不要,树大招风。”

  “你这人!有了钱,不吃不喝不花,衣服不许穿好的,家具不许买贵的,那有钱有什么用?”

  “你如果真的这么希望享受生活,那你就扛着我的脑袋去好了。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你出手几万十几万,钱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钱这东西,来得容易去得快。你现在收着,不代表就属于你了,迟早有一天它们都会有该去的地方。”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但是女儿呢?她成绩不是很好,看样子想进好的高中很难,好大学就更难了,你为她想过没有?”

  “我想过了,我会为她考虑的,你放心。”

  宋思明和太太躺在床上聊天。

  “你弟弟晚上来电话了,说陈寺福又给他送钱去了,问你怎么办?”

  “哦!我明天给他去个电话,他没说爸妈的情况?”

  “说你爸还是老样子,基本靠小菊伺候。你妈倒清闲了,整天出去打麻将。”

  “辛苦弟弟和小菊了,过年了,你替我给他们寄一笔钱。我不能在身边照顾,父母就拜托他们了。”

  “寄多少?”

  “你自己看着办。对了,过年那几天,我们大学的老同学要聚会,在外地。20年了,真快,都老了。”

  “过年呀?那我不能去,我弟弟从外地回来,我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团聚一次。你们怎么安排在这个时候?还跑到外地去?”

  “有同学在外地开了个大酒店,他提供的地方,当度假。你不去就不去吧!不勉强。”

  “在哪儿?”

  “还不清楚,到时候他们会告诉我的。时间不长,可能初三去,初五或初六就回来了。”

  宋思明的太太在黑暗中突然说一句:“我们俩是不是好久都没那什么了?现在真是老了,人一忙起来,一两个月都想不到。要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在30岁和40岁,差别真的好大啊!尤其是男的。”说完,手在宋思明身上探了探。

  宋思明连忙推阻:“太累了,从早忙到晚。下次有需要,提前预约一下,我们暂定礼拜六好了。”

  宋夫人一翻身,一撇嘴:“切!你还当你是专家门诊了,还预约呢!我是觉得两个人这样实在说不过去了,才主动安慰你一下的,不领情算了。”

  海萍和海藻两人笑得倒在床上前仰后合。“你没看见我们经理那个馒头脸啊!当场就阴了,哈哈哈哈!”海萍好久没这么畅快地笑了。

  “这下你解气了吧?现在可以高高兴兴过年了。”海藻也乐。

  “唉!可惜,你怎么不早点认识他?那我也不必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还被迫主动提出休假不拿薪水,只保留职位了。现在的社会,你不认识人,没有后台,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啊!”海萍叹气,叹完气又无限担忧地看着海藻:“可是,海藻,你这样怎么办呢?这么跟着一个男人混,也不是个办法啊!还有,迟早小贝会知道,到时候你又怎么办呢?你老实跟我说,你和他,到底……”

  “我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他是走仕途的人,和我不过是朝露,找个机会,我还是要和他断的,这点我看得很清楚。对了,姐,说到小贝,我有个事情拜托你。过年里有两三天我要和他出去一趟,到时候万一小贝找我,你要替我遮一遮。”

  海萍不答应也不拒绝,同情地说:“小贝这样太可怜了,他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欺骗他?”

  “这也是我的痛苦所在,我现在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两边都欲罢不能。而且,我有预感,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长久。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下不了决心。”

  “礼拜天爸妈来,你带小贝过来吃饭。”

  海藻点头。

  海萍接到公司人事部的电话,请她过去聊聊,海萍已经预感到他们要说什么了。
“呃,郭海萍,公司因为预算问题,今年岗位要大调整,不少岗位要紧缩,所以,很抱歉。”人事经理推来一个信封,海萍打开看了看。

  “公司对你的表现还是基本满意的,但主要是现在公司的发展方向调整了,我们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所以文案就不需要那么多了。”

  海萍干干脆脆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了字,根本没多说一句话。

  “预祝郭小姐未来更进一步!”经理站起来握手。

  海萍打电话给海藻说:“他们要求我辞职了,连辞职报告都替我写好了。”

  “那你怎么办?”

  “我签了,反正原本就不打算在这里干的,该拿的钱也拿了,两清。”

  “那你还打算找工作吗?”

  “过完年再说,先好好陪陪儿子。我现在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去办年货了,你说,你想吃什么?”

  海藻跃跃欲试说:“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你在哪?我马上就到!”

  “你不用上班吗?”

  “没事儿!”

  海藻和海萍在超市里逛,大包小袋装了一车,付账的时候,海藻争着就付了。海藻边迅速把钱递给收银员,边说:“又涨工资了,今年是坐上直升飞机了,终于过上了工资过万,上两天歇五天的日子。我的梦想啊,实现了。”

  “啊!你工资都上万了?!”

  “还没,但也快了,如果连年终奖评起来的话。老板不过是拿宋的钱转手分我一点罢了,老板拿的才是大头。你可记得我上次出差去无锡了?那边的款到账了,老板这两天刚换了辆宝马。要是没老宋,他到现在还跟人家缠呢!我看他这两天,乐得屁颠屁颠的!”

  陈寺福的确乐得颠儿颠儿的,他正推开宋思明的办公室。

  “大哥,我刚办了点儿年货,突然家里通知我回去,我就用不上了,要不,给您送家里去?”

  “你怎么回?”

  “我开车回。”说完,使劲晃了晃有宝马标志的车钥匙。

  宋思明淡淡一笑,一边整理抽屉一边说:“哟!换车了嘛!”

  “嘿嘿,无锡那边的款子到了,赚的刚够一辆车。”

  “哦!那说明你赚得不少啊!你小子怎么赚一个子就花一个呢?有没有想过把公司做大点儿?”

  “哎!这就是我想的啊!我买车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公司的门面,现在人就认这个,你开个奥迪出门,人家都不搭理你,觉得你没实力。”

  宋思明不屑地一笑:“那你觉得你开着宝马,就有实力了?我看你呀,只学到其表。”说完又想起一件事,说:“你哪天回来?”

  “初十吧!反正公司里人都走光了,工人都要过到十五,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意思。”

  “你初八就回来。初九有个港商到上海来转转看看,你全程陪伴,就用你那宝马车。”

  “哎!行。大哥,有什么好处没有?”陈寺福嬉皮笑脸。

  “没有好处,你要不愿意,我就找别人。”

  “啊?我愿意,我愿意。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陈寺福还不死心。

  “你呀!一看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鼠目寸光。人干事情,不是图短平快的,也许你干十件事,只有一件有好处,但就那一件,说不定就够你用一生了。你做的时候,都要不求回报,有这个心态,你才能往高处走。你懂不懂?”

  陈寺福半懂不懂,但还是应承着走了。

  海萍晚上躺在床上跟苏淳聊天:“我终于失业了。”

  苏淳一边翻着书一边答:“你又不损失什么,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再说了,你现在两个学生一教,不是和上班差不多吗?还清闲。儿子来了,你正好多陪陪儿子,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海萍笑了,说:“人家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我觉得女人生女儿是件愚蠢的事情。不是我重男轻女,而是我没道理给自己生个小情敌啊!”

  苏淳说:“得,就算儿子是妈妈前世的小情人儿,你也没捞什么好。你再怎么爱他,等他一长大,今世的小情人又来了,你还是白疼。”

  海萍笑着拧苏淳的嘴:“好话不说。但是,最少在他18岁以前,他是完全彻底属于我的。哼!”

  苏淳还在翻书,又接话:“现在都早恋,只怕他14岁的时候就已经不属于你了,刨去前面的3年,你还有11年的乐。”

  “礼拜天早上,我和海藻去接站,你跟小贝在家做饭,听到了?”

  “那我跟小贝说什么呀?”

  “咦?这叫什么话?有什么说什么呀!”

  “我现在见他,都不好意思。你说,他要是问起这房子,问起咱的首付,我该怎么答呀!这个海藻,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他俩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统统都不知道!你们男人在一起,不就聊聊无关紧要的国家大事吗?有那么多话题,伊拉克战争、美国对华政策,什么不好聊?非得聊家里头?听见没有?”

  苏淳叹气。

  周日一大早,确切地说是头天晚上,海萍就兴奋得没睡着,把给儿子买的衣服玩具,一样一样摊在床上摸来摸去。终于盼到天亮了,睁着两只兔子眼刷牙,边刷边跑到床边推苏淳:“喂喂,等下我一给你打电话,你就把鸡蛋肉末炖上,儿子回来正好吃。一路没吃东西,估计饿坏了。还有,等下你去菜市场,记得买条大的鲫鱼,再买点白蘑菇,炖一锅汤。不要放盐,我回来放。”苏淳正睡得香,迷糊着嗯嗯啊啊。
(30)

“还有还有,我把玩具收起来了,你可别拿出来,等下给他惊喜。”苏淳只好半靠着听,眼睛还没睁。

  “对了,我还买了个跳跳虎的头套,等下我们一按下面的门铃,你就戴上,那条尾巴你也别在腰上。”

  “什么呀!什么呀!为取悦你儿子,我都成什么模样了!你看你激动的!想当年恋爱,你也没这么殷勤地对我吧!”

  “你懂什么呀!想儿子,那比想恋人可狠多了!他是我的血和肉给喂出来的,能比吗?我走了,拜拜!”海萍系上围巾匆匆出门。

  海萍在公车上给海藻打电话:“你出来了没呀?怎么听你那边还没动静?”

  海藻还睡着呢,回一句:“你起那么早干吗?你以为谁去得早谁接得快?火车都是有点的。”

  “我怕堵车,早点到。”

  “今天礼拜天,堵什么呀,你先去,我等会打车去,车站见。几站台来着?”

  “8车厢3站台,你快点儿!”

  海萍收了线,满脑子都飘荡着儿子抱着自己啃啊啃,啃出一脸口水的模样。小家伙肯定长高长壮了,又半年没见了。想着想着,海萍在公交车上一人就开始美美地乐了。

  海藻是掐着火车进站的点儿才到的。兴许是要过年了,车站里满满都是人。海萍找到卧铺车厢,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儿子从车窗里抱出来,下狠劲地亲:“哎呀!妈妈的大乖乖呀!你想不想妈妈?你想不想妈妈?”海萍硬逼着人家回答。她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如此思念儿子,想来母子连心,儿子也是想自己的。

  谁知儿子非常干脆地摇摇头说:“不想!”

  海萍哭笑不得,姥姥在旁边赶紧接茬:“怎么不想?怎么不想?咱可想妈妈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举着电话说,喂,妈妈,给欢欢买糖。”

  海藻跑到车厢里拿行李,姥姥姥爷一起跟着下来。

  海萍一只手抱儿子,一只手提个箱子,姥姥拿手直推她:“行了行了,人多,你把孩子给看好就行了。丢东西我都不怕,要丢了孩子,谁都别活了。”海萍遵命只抱着儿子,边抱还边亲着。欢欢终于忍不住了,说一句:“妈妈,你亲我一脸口水,好臭。”大家都忍不住大笑。

  海萍对海藻说:“对了,你赶紧给苏淳去个电话,让他把蛋蒸上。”

  那一边,苏淳和小贝在厨房里忙。小贝系着围裙杀鱼,苏淳正在蒸蛋。小贝笑着说:“世界终于颠倒黑白了!现在都是女人出去闯,咱们两个连襟下厨房。”

  苏淳笑,突然问:“小贝,你是不是打算今年结婚啊?”

  小贝说:“是啊!本打算五一的,但经济上有点紧张,争取十一吧!最迟不超过元旦。”

  苏淳若有所思:“哦!那你们打算租房呢还是买房?”

  “我们买房,买套小的,先住着,过两年经济条件好了再换。我听海藻说,你们一次就搞定了?买了套大两室一厅?”苏淳笑着摇头说:“还不是你老婆和我老婆两人的意见,我反正不做主。你千万不能让两个女人凑一起,基本上都是商量怎么败钱的。”

  “海藻还好,不太讲究吃啊住的。对了,苏淳,你有没有觉得海萍最近这一段时间比较忙?”

  “是的,她要上班还要教书,是比较忙。不过刚把工作辞了,这两天闲了。”

  “她是不是每天回来得都比较晚?”

  “是啊!课都是晚上的。”

  “你见过她学生吗?”

  “那倒没有,都是老外,没法交流。”

  “哦!这样啊!你注意提醒提醒她,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哎!对了,小贝,你和海藻最近关系怎么样?”

  “不错啊!”

  “海藻是不是也比较忙?”

  “她一直都很忙,现在上班不都那样吗?”

  “你有没有问过她忙些什么?”

  “没有,我不干涉她的工作。我想她属于那种比较勤奋的,所以工资涨得很快。人都是要付出才有收获的。”

  “哦!那你也要劝劝她,让她不要太辛苦了。毕竟,家庭生活还是满重要的。”

  “哦!”

  晚上,小贝和海藻回住处。

  小贝在收拾海藻父母带来的土产,海藻在上网。

  “海藻,我今天跟苏淳聊了聊,旁敲侧击问他关于海萍的动向。”

  海藻心里一惊,面上镇定地问:“他怎么说?”

  “苏淳真是个老实人,我都把话说那么明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唉!”

  海藻恼怒地冲小贝发火:“我家的事情,要你管什么管?多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哎呀!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忍心看这个家以后出什么差错吗?欢欢那么小,你也不劝劝你姐姐,你怎么能看你姐姐在岔路上越走越远呢?”
(31)

      “贝利!我警告你!你不要把你的猜测妄加到我姐姐头上。你怎么现在跟个事儿妈一样啰嗦?一点都不男人了!”

  小贝吓得赶紧收声。

  那厢,海萍经过激烈的斗争,最终失败了。儿子死活不愿意跟她睡一个床,任她把玩具堆满床。一到困了,儿子就开始往姥姥怀里钻。海萍有心等儿子睡熟了再抱过来,姥姥不肯了:“你那搬来搬去的不是折腾孩子吗?大冬天的,回头冻病了,算了算了,别强求人家,等过两天熟了,人家自然就跟你了。”
海萍无比失落地回了房间。

  苏淳还戴着老虎头套,夹着根尾巴照镜子呢:“这都什么呀!为一小屁孩,让老子我出尽洋相。”苏淳爱怜地发着甜蜜牢骚。海萍还嫉妒着:“早知道不如我戴头套了,都怪你,就因为你戴着头套尾巴,他才和我不亲的。老跟你屁股后头转。从明天起,我戴着。”

  “不妥吧?跳跳虎都是男生啊!突然明天变出一只女跳跳虎,很不像啊!”苏淳还冲着镜子摇尾巴呢!

  “我贴上胡子。”海萍恨恨地说。

  “对了,今天,小贝还问你的工作呢!”

  “他问这个干吗?”

  “可能是觉得你晚上上班不安全,让我劝你早回家。他真是个热心人,还有心思去管人家的事,他自己家都火烧眉毛了。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这个傻蛋,居然一点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苏淳!我讲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是不是?我昨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聊什么不好?你故意的吧?海藻的事情,我做姐姐的还没说话呢,要你多什么嘴?”

  “你别生气呀!我其实什么都没说。我就是试探试探他,看他知道不,万一知道了,我也好提醒你们嘛!其实还不是为了海藻好。希望她以后幸福。”

  “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老实装你的跳跳虎吧!”

  海藻送小贝到火车站,跟他吻别。

  宋思明和太太到机场接小舅子一家。

  满大街都张灯结彩,眼见着春节就到了。

  海藻在海萍家的电话里跟准公婆拜年,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

  宋思明一家在宋太给弟弟买的新房里过年,爹妈也都在。

  “这房子好可惜哦!每年就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弟媳妇忍不住感慨,“你们平时干吗都不过来住呀!”

  宋思明笑着说:“这是你姐姐送给外甥的礼物,那是你们家最后一点革命的火种了。”

  年初二的晚上,海藻在收拾行装,海萍跟过来看:“你明天真去呀?”

  海藻冲门外的爹娘使眼色,意思不让海萍大声:“你记得跟他们说我出差。”

  “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就怕回来跟小贝说漏嘴。他们一说你出差,你到时候怎么圆?”

  “我尽量不带小贝回来,回也是快快就走。不给他们漏嘴的机会。要是小贝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回去住了,这里太挤。反正我住的地方没固定电话,他总得打我手机。拜托了!”海藻紧握海萍的手。

  “他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

  “我想看看他。到时候我跟你下去?”

  海藻迟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不放心我?”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跟什么人跑掉的。万一你出什么事,我知道去找谁。”

  “哈哈哈哈,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海萍扬手作势要打海藻:“大过年的!不会说吉利话吗?呸三声!”

  海藻赶紧呸,然后说:“那你明天送我下去好了。”

  大清早,海萍送海藻到楼下,看宋思明开着那辆陆虎来了。宋思明下了车,并不意外地跟海萍打招呼。眼前的宋,中等身材,看起来精干得很,不像许多当官的那样脑满肠肥,油腔滑调,看着还挺稳重。

  海萍笑了笑说:“谢谢你。海藻就交给你了。”

  宋思明简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给海藻开了车门,就开了车出发了。

  宋思明的车直接驶上高速。和他在一起,海藻从没像跟老板在一起时那样手忙脚乱过。老板总是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冲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个路口出去!”海藻一听这个就头大。她是完全的地图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开车的时候仿佛车里装着卫星定位系统,他对路线都谙熟在胸,聊着天就下去了。这让海藻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认识路?”

  宋答:“不是,我出门前都事先查好地图。”

  “可你难道就没走错过吗?”

  “经常错啊,刚才就早下了一个路口,我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我不告诉你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我从没见你烦躁或发火过。想知道你生气的样子。”

  “烦躁或发火是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一种是低能,一种是高位。我两种都不是。”

  “你为什么带我去桐乡?我可以问吗?”

  “同学会。”

  “啊?你同学会带着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肯定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关键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这个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海藻觉得,宋思明说话,只要他不想让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车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门口,然后走进大堂。他一把请柬掏出来,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哦!您来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楼的角头那间。”

  “对面住的是谁?”

  “是上海国资办的瞿主任。”

  “还有谁到了?”

  “目前就你们俩。因为周总说,大队人马应该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着拉海藻的手上二楼,直接敲二楼角头他们房间的对门。“谁呀?”里面传出声音。

  “桐乡振东派出所的,临时抽检。”

  “谁捣乱啊这是!”里面的声音高了,不一会儿,一个胖子伸出半个脑袋。“嘻!是你这个狗不理!”说完敞开大门,重重拥抱宋思明,海藻看有两个宋思明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压在他身上,生怕他给闷死过去。

  “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

  瞿主任指着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话。对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进门,就见另一个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对着镜子梳头。宋一点头,海藻一点头,对方一点头。瞿毫不避讳地说:“你二嫂。”海藻的脸腾就红了。这家伙更牛!

  过一会儿,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午饭。白衣女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哈欠连天,不断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听二人叙。

  “喝什么?”

  “随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败给你这个酒坛子,跟你喝啤的。虽然我在酒精上输你一筹,但在肚量上一定要胜过你!”说完拍拍凸出来的肚子。

  “嗯,这两年,你的官位随肚子一起增长啊!”

  “什么呀!光见肚子长!以前还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现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说完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号称情圣吗,世人皆醉你独醒,怎么终于也步入我们的行列了?”

  宋给对方斟满酒,叹口气说:“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过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我就算个中流砥柱吧!”

  对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远这个做派。既不是先进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专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说,干。一杯下肚后,胖子开始吃菜,而宋继续坐着,并不动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国之道。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走的。看着不偏不倚,却是特立独行。它既不会迎合时髦,也不会沦于堕落,这种中间状态才能在维持自我过程中保持最大空间。你走得快了,容易脱离队伍,枪打的就是这种出头鸟,而且风转向了来不及调头。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迟钝、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着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这小子一路走来,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起伏。从没站错过队伍。这跟开骰子赌大小一样,每次都押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因为我不赌。赌是一种运气。人哪能靠运气过日子啊!我就老实干活,不闻窗外事。不论谁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实干活,总是不错的。”

  “哎!老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事要问你。”胖子看看身边不停哈欠的女人说:“乖,你先回去睡觉。睡好了再下来玩。”转头对宋解释:“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将,今天早上被我从麻将桌上拽下来的,还没醒神。”白衣女冲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
(31)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动一动,有这个意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态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见呢,是按兵不动。她讲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江山,放弃了可惜,你说呢?”

  “这个这个,嫂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女人,有时候直感很准。”

  “可我这个老二就极力鼓动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腾。”

  “这我就不好说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总不好帮这方偏那方。不过呢,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

  “他当年帮助勾践夺了天下,就放弃将位,退了,去了一个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他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楚国把二儿子想办法给赎回来,托的关系门子都找好了。结果呢,长子不乐意了,他说,父亲啊,你让小儿子去,不让我去,难道是我不爱弟弟吗?你怕我害他吗?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我要自杀。这个陶朱公,就是范蠡,给他闹得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结果呢,大儿子没按他爸爸的意见去办,自己托了另一个门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个人请求楚王大赦天下,这样陶朱公的二儿子就放了。大儿子一听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给那个人的钱,又把钱给讨回来了。那人一生气就让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杀了二公子。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尸体回到陶的时候,范蠡就哭了。他说,我当初不让大儿子去,不是因为他不爱弟弟,而是因为他跟我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知道钱财来得不容易,他一定会去把钱要回来,坏了大事。而小儿子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不知道钱财的珍贵,自然丢下就走。这是我不坚持的下场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说:“你小子,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吗?你的意思是,我那两位东西宫,还是该听西宫的话?”

  宋思明说:“你这聪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儿子,换到老婆,你就要换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过来的,知道你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从你的大局考虑。这位二嫂,却是你风光荣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丰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举杯说:“干!”

  不一会儿,几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着看宋思明说:“你……喝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厕所?”

  宋笑着摇头。

  “不好吧?……要去大家一起去嘛!不然我多丢人啊!”

  宋继续笑,又自己喝了一杯说:“你肾小,原本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什么丢人啊!”

  “走嘛走嘛,同去同去。”胖子拉着宋思明的胳膊要走。宋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看在同窗的份上,我就与你同去,羞辱羞辱你。”

  回来一坐定,胖子又拉开架势,一副轻松模样再上酒。

  “还有个事啊!我这需要提个副主任,我若真走了,也就不管这鸟事了。但我若不走,这人就很重要了。现在手上两个人选,一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人也聪明踏实。另一个吧,有点散漫,听说喜欢那什么。”说完手指捻了一下,做摸麻将的样子,“但他的好处就是忠诚,义气,叫往东不往西,你说提哪个好?”

  宋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普京为什么被叶立钦选为接班人吗?当时叶立钦考虑的人选很多,有能力强的,有背景强的,有温和派,有铁腕。但他最终把普京定为接班人,原因就一点:他忠诚。叶立钦当时改革失败,一下台搞不好就要给清算。这时候,任你什么领导人,都不会考虑国家前途,人民兴亡了,第一要想的就是怎么保自己的命,保家人的命。在这点上,普京是最好的人选。当年提携他的那个地方长官后来给轰下台了,是普京冒着政治生命的危险,千方百计把他给保护起来,并安全送出去。一个人有这样知恩图报的心,这才是叶立钦看重的。你现在选人,要选什么样的?能力强的?那是组织部干的事。能力越强的人,越觉得自己得到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的,他不会感恩于你。你在位的时候,他可能还尊重你,等你不在位的时候,这就难说了。相反的,那个礼义道德不通,四书五经不读的,他不会想那么多大道理,他就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忠。你提拔一个人,究竟是要选个能力上业务上强过你的,让人日后记着他忘了你,还是找个不如你,跟随你,让人日后怀念你的呢?”
“嘿嘿,嘿嘿,嘿嘿,你这几年,通读上下五千年啊!你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反复考虑过。行!听你的。”
没间隔多久,胖子又开始用拇指指背后厕所的方向:“你……要不要再去一趟?”

  连海藻都笑了。

  宋说:“为了不伤你的面子,我就再陪你去一次。”

  厕所里,胖子尿之前,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蓝色小药丸来:“告诉你,不是咱嫡系,咱轻易不出血的。正宗美国货,拿着,算是哥哥我对你的一片感激。”

  宋哈哈大笑,推着说:“拿回去拿回去,这东西,我不需要。”

  “切!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说明你没达到一种境界。旁的哥哥听你的参考,这个呀,你得听我的。我一看你那小二子,就不是什么好摆平的料。眉粗毛散,鼻翼外扩,绝对是侯门深似海型的。她现在是还没发力,等她一发力,过不了两天你就应付不了了,你还是拿着!”

  宋思明摇头笑着收进裤兜。“你为什么总喜欢拉人入伙?将你的小样本对应到大样本中?”

  吃完饭,海藻闷闷不乐地跟着宋思明回房间。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儿?”宋边脱衣服边问海藻。

  海藻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总算听到你的真心话了,你的老婆是与你共打天下的,是靠得住的。而我,不过是依傍你的权势罢了。”

  宋思明一摆手,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将声音开大了,然后再走回来低声说:“我那是说给他听的。其实,我是希望他不挪位子,我过一段时间要用他。你多心了。”

  两人正叙着话,对门传来奇特的声音。海藻趴到自己门边听,听了一会,掩嘴笑了:“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天还没黑呢!这才过晌呢!怎么动静闹得这么大呀!”

  对面的白衣女叫得极其夸张。

  宋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哼!这家伙,在向我宣战呢!刚才邀我去厕所的时候,就变相攻击我摆不平你。不行,今天我跟他杠上了。你别动,就站门那儿,回头你有多大声叫多大声。”

  海藻笑得趴在地上:“老大!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长项啊!早知道你们除了拼酒拼尿还要拼这个,我就带个扩音器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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