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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萍轻轻一笑说:“我只问你,别人提供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又把价格做得这么低,你真相信你能把其他同行都挤垮吗?现在这社会本来就是无序的。你今天挤倒一个,明天又开一个。而且就像你说的,人家不指靠这个生活,赚一笔是一笔,你能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吗?我是觉得,你野心太大。越是野心大,越是不扎实。你还不如老老实实人家卖什么价你卖什么价,稳扎稳打呢!”

  苏淳摇摇头说:“我只是现阶段打价格战,过一阵有顾客群了,我就不这么干了。你别担心我了,你自己如何?”

  海萍说:“形势喜人。我在想,我应该利用这个大好时机,索性开个对外汉语学校。利用现在的口碑,专教外国人。”

  “办学,说起来赚钱,可启动资金太大了。租房子,打广告,万一没人来,那可真不是亏一点两点了。还要请别的老师呢?目前对我们家的情形来说,还是负担太重。你暂时先压一压,等我把生意做大了,我来支持你。目前你支持我好了。我本小。”

  海萍说:“不聊这些了,只要是钱,就总无止境的。马上就要拿房钥匙了。我还头疼这装修的钱呢!到底怎么装啊!”

  “有多大钱办多大事。简单装一下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奇怪,这一向海藻怎么不来找我了。我忙难道她也忙?前一阵还老惦记着送面送黄鱼的,现在不来了,我得给她去个电话。”

  海萍给海藻去电话的时候,海藻正第一次产检,旁边陪伴的是保姆。海藻一看是姐姐的电话,吓得赶紧说:“我现在忙着,等下回你。”

  等从医院出来,海藻犹豫了半天,才拨了海萍的电话:“姐,有事吗?”

  “我没事,但你肯定有事,要不然你不可能这么久不来一个电话。”海萍是随口说的。海藻吓得不轻。海萍继续说:“我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这来吃午饭?”

  “晚饭吧!午饭……”

  “晚上我有课,不能等你。现在就来吧!”

  海藻只好带着保姆,开着她的红宝马去了海萍的家。

  一进门,海萍奇怪地问:“这是谁呀?”

  海藻介绍说:“阿姨。新请的阿姨。”

  “你请个阿姨,还带出来做什么?我这里又不需要人打扫。”

  “哎呀,他啊!他多事,让她一步都不能离我身。”

  “他是不是不相信你,找人监视你呢?”海萍拉过海藻轻声耳语。海藻笑了,哈哈的,答:“有可能!怕我偷人。二奶总是不值得相信的。”海萍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自己说自己?多难听!”“事实嘛!”海藻见姐姐真的开始怀疑宋的为人,便解释了:“他不是这种人。他气量大得很。找个人跟着我,是因为……我怀孕了。”海藻想半天,终于蹦出这一句话。

  海萍惊得跳起来:“你说什么!”

  海藻只好再重复一遍:“我怀孕了。今天早上刚去查过,9周大小,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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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都9周啦!你怎么不早说?这都已经很大了呀!等下做的时候你受苦!6周以内可以药流的!”海萍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怀孕了都不知道?你早说我就陪你一起去了!”

  海藻坐到床上,淡定地答:“我要生的。不做。”

  “你胡闹!你怎么生?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你生的孩子算什么?大人糊涂,难道你让小孩去承受你们的罪过?”

  海藻不说话。

  “你赶紧去给我打掉!我明天就陪你一起去!”

  海藻吓得捂住肚皮说:“胡说八道。我就当是被人强奸了,意外怀孕了,当个未婚妈妈总可以吧?”

  海萍皱着眉头说:“你,你知道当未婚妈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吗?你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搭进去了。你难道真打算跟这个男人纠缠一辈子?你一旦有了孩子,就甩都甩不掉了。你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以后哪个男人愿意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你不要跟着糊涂!他怎么说?他什么意见?”

  “就是他叫生的。他喜欢得不行。”

  “呸!自私!根本不为你考虑。海藻,你可不能跟着糊涂。我是建议你打掉,越快越好。”

  海藻叹口气说:“我本来就不想过来。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又不能不来,因为以后,我还需要你在妈面前替我掩护。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姐姐,你放心,我的未来,我会自己把握。姐,现在社会开放了,大家的容忍度都高了,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有一天我想结婚,一定可以找到爱我的人的。你不必担心。最坏的结局,就是我带着孩子到国外去。我已经想过了。”

  “你不要欺负大众的容忍度。你以为,二奶是个光荣的名词?谁说的时候不都带着鄙视?道德标准都是在的,你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做什么不好非要堕落到这个程度?你以为非婚生子大家都能接受?你知道你这种不负责的决定,对无辜的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吗?海藻,我还是劝你三思。”

  “姐,我也想过。不过,宋说,他不会丢下我们母子不管,我想,有他在,我们会很安全的。只要他罩着,我不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不要劝我了。”
(48)

  海藻叹着气对换了睡衣走进卧室的宋思明说:“你要不要强奸我一下?”

  宋思明吓一跳说:“什么意思?”

  “我今天去看姐姐了。她强烈反对我当未婚妈妈。我最后把话说死了,说,你就当我是被强奸的好了。我决定应个景,今天就尝试一下被摧残的滋味。”

  宋思明倒在床上,把头放在海藻的肚子上说:“舍不得。我疼都疼不过来呢!对了,你今天怎么去的?”

  “我开车去的呀!”

  “以后不许开车了。出门打车。我不要你思想高度紧张,也怕你出事。”

  “你不觉得,你对我的生活安排太多了?不许这个不许那个。这是你对我用得最多的词语。”

  “通常有责任感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会比较多。付出了就需要有回报。”

  海萍在家独自生气。苏淳说:“你别气了。海藻已经是成人了。你没看见,现在那个宋思明对她的影响,比你比父母大得多吗?你难道没看见她开的车?那是宝马,一辆上百万的。像她这样不能光享受不尽义务。生个孩子也是应当的。”

  海萍更怒了,张口骂道:“愚蠢!一个孩子,宝马就能换来了?海藻要是真爱这个男人,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她身陷其中根本看不清楚。这个宋思明,他要是一介布衣,海藻能看上他?年纪那么大,其貌不扬。而他要是不在这个位置上,海藻会跟他?海藻那是爱吗?她是被他头上那顶光环给迷惑了!可是,那顶光环是他的吗?那是别人给的。他要是世袭贵族,我就拉倒了。他有可能今天在位,明天就不在了。到时候海藻怎么办?!”

  苏淳叹口气说:“你一点都不糊涂。你也看得很明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他摆脱干系的原因。你这番话,该在海藻跟他以前说的。”

  海萍说:“许多事情赶一块儿了,让我没办法也来不及细想。我原本想,这次海藻再回去跟他,不过是小贝离去了她心头空虚没人填补。我若让她马上抽身,是不可能的。她需要一个人靠着走一段,等清醒了自然就离开了。哪里想到她会这么不懂事呢?!这下好了,彻底套牢!”海萍非常懊恼。

  “那你能怎么办?你又不能拉她去流产。别管海藻是不是真爱他,目前来看,海藻是不愿意抽身的。现在社会风潮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像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算了。”

  海萍眼眶都红了:“我难受就难受在这里。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样的人下场悲惨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怎么都只看眼前一片呢!唉!海藻!”

  苏淳说:“管好自己吧!明天去拿钥匙,交房子了。下一步就是装修,事情多得很呢!很快儿子就要来了。你先把自己家顾顾好。”

  “明天交房子是不是要验房子啊?咱们自己会弄吗?万一有什么问题,看不出毛病怎么办?”

  “这原本就是运气,从表面上大致看看就行了,不然怎么办?你扒开墙?”

  “这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啊!哪能这么随便就算了。市场上买棵葱买块姜还要挑呢!”

  “问题就在这里。这是没法挑的。本来买的就是期房,只能当下赌注。现房也不是马上就能看出好坏的,总要住个一两年。可现在房子使用期限也就是70年,房子质量都在这放着,10年8年就旧得不行了。你怎么选?算了吧!别给自己找堵。买房子跟找老婆一样,那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一辈子过去了。”

  “你什么意思?看样子你对我很不满啊!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敢不敢,对你,我那是千挑万选的。”苏淳赶紧见风使舵。

  第二天,海萍和苏淳一大早就去了。

  拿钥匙现场人头攒动,海萍意外发现了以前住的小屋楼下的老李一家,她忍不住大叫:“哎!老李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老李看到海萍也是一阵惊喜,说:“哎呀!我是来拿钥匙的呀!你呢?你也买这里的房子吗?”
“对呀!37栋608。”

  “啊!哈哈!我们是37栋408!住你家楼下!太巧了!太巧了!老邻居又成新邻居啦!”

  海萍一听,愣住了,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她忙说:“咦?你们怎么会住到这么好的房子里?408面积很大的!比我们6楼多出一间呢!”

  老李尴尬一笑,啊啊地说不出,最后挤一句,拆迁分的房。

  海萍心里更难受了,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哦!那你们那间小房子,还真是合算啊!那么一小间可以换这么一大套!大约你们家是那里换得最好的一户了!”

  老李哼阿哈啊地不接下话。

  苏淳看看老李和他爱人还有儿子都在,独缺老太太,就问:“李奶奶呢?她今天怎么没来?今天可是看新房啊!”

  老李脸色更难看了,说:“她……她前一阵已经去世了。”

  苏淳连忙抱歉地说:“哎呀哎呀!实在是太不幸了。老太太半年前看着还特别硬朗呢!这上了年纪的人,真是说走就走啊!节哀节哀!”说完匆匆告辞,挤去排队拿钥匙。

  海萍拿着钥匙爬楼的时候就闷闷不乐,郁闷地说:“奋斗了半天,还搞不过一个拿低保的。他凭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面积得一百多平米呢!他家以前不就十平米吗?”

  苏淳前后看看,赶紧拉拉她手说:“你小声点,现在都是邻居了,隔墙有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你不要去跟人家攀比。”

  眼看着爬到四楼了,门居然是大开的,海萍伸头进去一看,有几个小工在房间里做扫尾工作。海萍惊呆了,指着房子说:“苏淳!快看!这套房子是精装修过的! 天哪!我们太划算了!买了一套原来是附送装修的房子!哎呀!一下省我多少钱呀!这套房子的装修我喜欢!简洁实用!我赶紧去看看我们的!”海萍蹬蹬蹬直奔六楼,打开门一看,空空荡荡,连墙皮都没刷。海藻突然由亢奋转向失落,反差巨大。“凭什么他们的房子有装修,咱们的没有啊!”

  苏淳也是奇怪,说:“没有才是对的。你买的时候人家就没说有。倒是他家,凭什么就送装修呢?真是奇怪。”

  四楼,老李和爱人徐丽进门,儿子冲进去四下看,直接指一间屋子说:“这间是我的。我要这间。”老李的爱人已经像进皇宫一样头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哎哟!天哪!哎哟!老天开眼啊!哎哟!我老徐这一辈子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真是托老天的福!”

  老李虽然笑着,但有些凄然,他说:“你该谢谢我妈,而不是老天。”老徐一撇嘴说:“妈我不必谢,她早就说过了,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得就有失,牺牲了她一个,让我们全家都幸福,原本就是她自己的心愿。”

  海萍郁闷之极,闹了半天,还是没摆脱石库门的命运,跟老李家做邻居,人家的房子比自己的好,要是没猫腻才怪呢!苏淳四下打量房子说,看起来真不错,简单装修一下就能住了。海萍生气了说:“再寒酸也不能比老李家还不如吧?那我们成什么了?”

  苏淳笑着说:“人各有命。他家的装修已经很好了。我们还真整不到那水平。我看,地上铺点复合地板,墙刷一刷,买些家具就能过了。以后等条件改善了,咱们再重新装修。装修这东西谁会一次到位啊!谁家不是隔三五年就重新来过?你见过有80年代装修保持到现在的吗?家里孩子还小,东西太好给破坏了心疼,约束孩子也不好,简单最好。”
海藻正指挥着工人把新订的家具搬进来。现在屋子的户主换了,海藻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房间。原本她是中意IKEA家具的,线条简约,房屋明亮,却被宋思明讥笑为不懂享受的新生代。宋思明指定海藻去DAVINCI订一套欧洲风仿古家具回来。笨么笨得要死,到处都是雕花,搬也搬不动,海藻一点也不喜欢。更不喜欢的是价钱,一套下来要几十万。海藻躺在紫红色的带四个高柱子的床上叹气:“只有老头子才会喜欢这种古董。”宋思明躺在床上说:“只有小毛孩儿才去买IKEA。”海藻顺手在宋思明脑袋上敲一下说:“代沟。”宋笑了,搂着海藻说:“品位。”

  海萍和苏淳逛遍各大装修材料的商场,总是拣最便宜的东西往家搬。屋子在一天天成型。

  海藻每天住在“达芬奇”家具的屋子里,用着“双立人”的锅勺,慢慢就品尝出滋味来,越看越欣赏。想来还是宋说得对,好东西用惯了,档次就下不来了。以前觉得特有暴发户感觉的家具,现在倒觉得很典雅,与环境相协调。海藻坐在梳妆台前,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觉得,能配这张梳妆台的瓶瓶罐罐,也只有SISLEY,LA MER了。消费的兴趣,真是要靠培养的。”旁边的保姆听得莫名其妙。

  海藻的肚子在一天天大起来,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但到四个月上,裤腰都塞不进了。海萍在陪海藻产检的时候还在嘟囔:“越大越不好做。现在都成型了。”海藻推了海萍一把:“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孩子。”海萍不放心地问海藻:“你自己喜欢吗?”“我一般。不过宋喜欢。每天都要摸摸我肚子。人说老来得子会很宠惯。我看他就是。年轻的时候估计没时间看他女儿的成长,或者说不知道疼,现在就特别渴望。”“他现在每天都住你那儿?”“也不是。但他每天都会来一趟,看看我才心安。”“你就不想让他成为你丈夫?”“成为丈夫又如何?和你们一样走婚姻的路,然后由喜欢到争吵,再到厌倦,有别的女人来抢。我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海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消极?一个男人爱女人的表现,就是给她幸福,给她安全,给她婚姻。什么承诺都没有,算什么爱情?你不过是他的玩物!”

  “如今承诺算什么?什么承诺算数?婚姻算不算承诺?那离婚呢?他若跟他老婆离婚,承诺还在吗?你和苏淳结婚了,他给你幸福给你安全了吗?”

  海萍无话。过很久才说:“幸福是放心底的东西,是一种信任,愿意生死与共。也许平时并不觉察,但到关键时刻就会跳出来,让你感受。我一直以为我的爱已经被生活磨平了。直到苏淳出事我才知道,我们俩此生就在一条船上了。同甘姑且不说,共苦一定可以。”

  市委书记孙长兴的办公室。他在看一张纸,旁边站着一个人。“这封举报信,可信度有多少?你调查过没有?”对方严肃认真地说:“我想可信度不低于90%。”

  “我不要90%!我要100%!这涉及到一个官员的清名,涉及到一条人命!”

  “我想是切实的。我去过那条巷子附近了解过。他们说,老太太当天晚上的惨叫让人听了害怕,传出去很远。这家人为了拆迁补偿费,跟房地产公司已经碰撞了大半年了,而这个案子最终了结得很奇特。”

  “再去了解。一定要证据。让证据说话。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可是……”

  “可是什么?”
“再往下了解,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办到的了。我去市公安局的时候,明显感到有阻力。有一股势力抱成团,水泼不进。即便有一两个松动口儿,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敢说。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看……还是请中央出面比较好。”

  “死一个老太,请中央出面?你自己觉得可行吗?”

  “不光是老太的问题。我还听说……这个房地产公司最近正紧锣密鼓地忙上市。资金的来源和走向都很奇怪。”

  “这个房地产公司有什么背景?”

  “怪就怪在这里。没背景。突然暴发的。但和张市长他们走得很近。最近刚批下的那块地,和香港合作的,香港那边指名要这家公司合作,而这边张市长也是支持的。”

  “嗯,我知道了。目前的材料还不足以上报中央,我看你还是要继续搜索,看看受害者家属怎么说。”

  “是。”

  海萍和苏淳正在收拾新装修的屋子,突然有人来敲门,海萍开门一看,都是陌生人。“哎!你好!我们是这个小区的住户代表。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个事,请你们在这份索赔书上签名。”

  “索赔?”海萍和苏淳都愣住了。

  “你们还不知道?你们这套房子,总面积比合同面积要小2.7个平方啊!2万多块钱被他们贪掉了。你想啊!1户2万多,这小区有400多户呢!他们得贪掉多少钱啊!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哪能就这么拱手送人呢?”

  海萍问:“400多户都恰巧少2.7平米吗?”

  “有的楼还要多些,也有些楼少些。具体到你们家,是2.7平米。我是住另一幢6楼的,跟你们家面积一样大。现在我们要联合维权,希望得到所有小区住户的支持。大家团结起来,才能打败奸商。还有,我们也在KY物业管理的费用。我们交了物业费,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服务。你看看小区的建筑垃圾,堆多少天都没人清扫,整个小区到现在都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入,迟早会出事情。很多家都有小孩的呢!万一来个闲杂人等把孩子抱走呢?我们也同时提出加强小区管理的要求,请你签字。”

  海萍一听说孩子给人抱走,顿时觉得情况严重了。仔细把索赔书和KY书看一遍,迅速签了字。

  “对了,你们楼下四楼这家邻居,真的很怪哦!我们跟他说房子面积少了,让他加入索赔的行列,他们死都不肯,KY书也不愿意签字,不晓得你们是否认识,有空能不能帮忙做做思想工作?”

  海萍为难地摇了摇头。

  “有结果我们会告诉你们的。不行的话,我们已经打算联合起来请律师告他们了。律师费大家摊摊,不会很贵的。

  宋思明晚上回到家中,老婆以前那种每每听到门响就会主动过去迎接的待遇早就没有了。等宋思明自己换了鞋挂好包,走进厅里,老婆跟塑像一样坐着不动,不打招呼甚至不回头。

  宋思明只好主动走过去,坐在沙发上,一边脱袜子,一边说:“看什么电视,这么精彩,都没听见我回来?”

  老婆依旧不侧目,冷冷丢过来一句:“臭袜子丢洗衣机里。脱了就扔地上,我是你的保姆吗?”宋思明见老婆情绪不好,赶紧拎了袜子乖乖丢进洗衣机再回来坐下。却不知道跟老婆说什么。

  老婆过了许久叹口气说:“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宋思明不解地问:“拖什么?”

  “离婚。”
“为什么?”

  “你从以前的躲躲闪闪,到后来的身分两边,到现在多少天不回。我想,你离我们这个家越来越远了。纵使我不想离,你最终也会提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跟我坐下来谈?”

  宋思明有些烦躁:“你是不是一见到我就没别的话了?我难得回来一趟,从没见你有张好脸看。别说我到底有没有什么,就是没有,天天对着你这张脸,我也不会想回来。你要真这么想离,我随你的便!”

  老婆却依旧冷静,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而且你还要做出是我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样子。宋思明,我跟你这么多年,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从你住在一间单人宿舍里,我们有了萱萱,我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你出国进修一年,家里里里外外全我包揽,每年大到你家需要贴补的用度,小到你父母生病需要寄的药,甚至你侄女出生的礼钱,全都是我在忙。你知道你父母的生日是哪天吗?在你最穷的时候,我是带着萱萱回娘家蹭饭,把我妈当保姆使唤才度过到今天。说真话,我不记得这么多年里,你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孩子的功课,你辅导过几次?你哪天在外面不喝酒能回来?你是我丈夫,我要的,不是你多么风光显要,多么飞黄腾达。那都是给外面人看的。我要的,就是到老有个伴,孩子有个爸爸。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我这十几年的付出,得到的不是自己老了以后有个相互扶持着走向墓地的人,却是在为别人做嫁衣裳。我度过了苦尽,把甘来留给后人。宋思明,你说你一回来,我就给你张臭脸看。是的。的确如此,因为,我没办法笑出来。我每天早上醒来,枕头都是湿的,心里都是凉的,屋里都是空的,然后你要我在你回来的时候卑躬屈膝请求你,讨好你,承欢你?我做不到。我们两个,好聚好散。我不去指责你有多么的无情,多么的忘恩负义,多么的朝三暮四,因为到我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该明白,男人都是一样,年轻的时候需要垫脚石,中年的时候需要强心针,晚年的时候需要根拐棍。我活该自己做了垫脚石。没什么可抱怨的。但是,请你不要在无情上再加卑鄙,把分裂家庭的责任还推卸到我的头上。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谈对错,不谈谁负了谁。但不要给自己贴上道德的标签。”
49)

      宋半天不语,缓缓抓住老婆的手说:“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火。但这世界上,能够忍受我的情绪的人,也只有你了。在外面,我要对每个人保持涵养,将自己最忍耐的一面展现出去。人是没有形状的,放在什么样的容器里,就会是什么样的形状,我可以是圆,可以是方。只有在家里,在你面前,我没有约束,像自由的水一样四处流淌。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包容我,给我一个家。你不要误解,我不是在说临别感言,我是真心感谢你,并且,我不会和你离的。你就不要再动这个脑筋了。这段时间我不回来,是有原因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时间儿女情长。今天难得我们两个可以坐下来说话,我也就势给你交个底,让你有个数。目前,我碰到个大关卡,过得去,我就是一条龙,过不去……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原本在个人情仇上激情震荡的宋太,突然一个激灵,马上敏感地问:“出什么事了?”

  “出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堆事。这其实是我早就预想到的局面。这么多年织的这么大一张网,触一发而动全身。我的神经高度紧张,绷紧。以前只要注意某个点某个面不出差错,现在是要不停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破绽。百密总有一疏,而这一疏会要了我的命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两天,有人告诉我,孙书记正在四处搜集我的材料,不整倒我是不甘心啊!”

  “整你?你有什么可整的?还不是整你上头的。”

  “是的。可我就是上面的一个拳头,一柄尖刀,要想跨过去,就必须先拔除我。所以,我现在正面临一道坎,跨不跨得过去,全看上天。”

  “那他们从哪下手?”

  “我就是想知道这点。我现在浑身是刺儿,哪儿都不能碰了。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会爆。地雷埋得太多。”

  “你老实告诉我,你除了收人钱财,到底还做了什么了?”

  “不管做了什么,光收人钱财这一项,都足够我的后半生在监牢里度过。”

  老婆无话可说,思考了很久以后说:“我想跟你说件事。你的那些钱,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就找可靠的人纷纷放出去借债了。我想收回来的话,加上利息,空缺不会很大的,应该不至于太严重。无论如何,我最近把钱都收回来,如果情势不好,大不了我们补回去。所有送钱的人,我都记了一笔账,一单一单原物归还。”

  “你以为,把钱送回去就撇清了?不说了,睡吧!”

  老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一会儿,终于在黑暗中吐出一句:“我睡不着。”宋思明从躺下起就没动过,但他显然也没入睡,他说:“我也睡不着。”

  老婆说:“我真后悔让你走上这条路。如果当初你出去了不回来,过几年把我们娘俩一起带走,现在,大概在国外已经过得又平静又踏实。我不必担心你每天晚上睡在谁的床上,也不必害怕有一天你会被抓。”
宋翻过身,轻轻搂着老婆对着夜空发呆说:“是啊!这么多年,我错过太多的东西了。我没注意过萱萱是怎么长大的,记忆里的她老是停留在4岁的时候。我没能陪你一起去看场电影,在情人节那天送你一朵花。在匆忙中,突然一回首,发现你我都老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带着你们过另一种生活,不要太多的钱,每天去菜场斤斤计较,为发论文、评职称而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也为女儿考不上好学校而心焦。也许,这样,才是一种幸福的生活,而我以前并没有意识到。老婆,我想,此生,错过的也就错过了。但如果有来生,我会换一种活法,变成一只笨鸟,牵着你的手,不飞得太远,也不飞得太高。”说完,拉着老婆的手摇了摇。
宋太开始抹泪。
海萍头上蒙着一块布,腰上系着围裙在做最后的收拾,苏淳把家里的垃圾清理出去。屋子装修得简单明快,家具也是最便宜的组合,不过因为一切都是新的,看起来充满了喜悦。海萍拍了拍手,摘下头巾满意地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的心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雀跃。”苏淳揽着海萍的腰看老婆满意的神情,在她脸庞上轻轻啄了一下说:“老婆,谢谢你。”

  海萍不适应这种亲昵,奇怪地问:“谢我什么?”苏淳直视着海萍,温柔细腻地说:“我要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牺牲自己为我生了个儿子,陪伴我身居陋室还很高兴,我虽然没有钱,却拥有你。”海萍嗔怪地拍了苏淳一巴掌:“嘴抹蜜啦?讲这么肉麻的话。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挑生活的毛病。我向来把握自己的命运,没一天受人主宰过。活成什么样,我都认了。这个城市,是我要留的,老公是我自己选的,儿子是我自己要的,房子是我自己买的,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按我的意志来的。你说,我还能说什么?”

  苏淳赶紧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是哦是哦,该抱怨的是我。我自从跟了你,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人家丈夫都有车,我没有,人家丈夫都有小秘,我没有,你这老婆是怎么当的?”

  海萍大笑,摆出一副女王宠幸小白脸的架势拍了拍苏淳的脸说:“你就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吧!车啊小秘啊的,下辈子再说。车说不定还会有,小秘你就死心吧!”

  海萍去厕所刷地,突然抬头说:“对了,我们什么时候把儿子接来?”苏淳在厨房接一句:“任何时候,只要你准备好了。”海萍大喜,顺口接一句:“那就下礼拜!”

  海萍的家里好不热闹,孩子的欢笑,母亲在厨房里切菜的当当当,海萍在跟儿子玩手偶游戏,两个人嘻嘻哈哈笑着躺在地板上,苏淳从房间里锤完钉子跑出来咯吱他们娘儿俩,一派和睦家庭的景象。门铃叮咚,打开一看,原来是海藻带着保姆来了。

  保姆拎着大包小袋,海藻指挥她放这放那。海萍的妈妈从厨房出来,看到海藻抱怨一句:“这孩子,这一向光顾吃了,长这么胖,那腰都比你姐粗了。她可是生过孩子了。你小心结婚的时候穿不上婚纱。”

  海藻海萍相互对望一眼,都不知道怎么答好,海藻赶紧接一句:“到时候再减呗!沈嫂,麻烦你帮我把给我妈买的衣服拿出来挂上。”

  海萍妈这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一个人:“咦?这位是……”海藻忙说:“这位是家里的阿姨。今天带的东西多,我拿不动,让她帮我送来。”
海萍妈更看不懂了:“阿姨?什么阿姨?”

  阿姨在旁接口说:“小郭客气了,我就是保姆。她一直随孩子喊我阿姨。”

  海藻海萍脸色煞变。

  海萍妈还是不明白:“你是欢欢的保姆?海萍,你给欢欢请保姆了?”

  保姆一听不对劲,赶紧闭口。海藻想,迟早都要暴露的,索性就揭底了,她鼓起勇气说:“不是,她说的,是我肚里的孩子。”

  海萍妈完全迷失了方向:“你说什么?”

  海藻说:“我肚子里的孩子,4个月了。”

  海萍妈意识到问题复杂了,再追问:“谁的孩子?你怀孕了?你不是跟小贝分了吗?”

  海藻说:“不是小贝的,是另一个人的。”

  家里的欢乐气氛突然就冷下来了,欢欢一看外婆脸色阴沉的样子,就有些害怕地跑过去,拉住外婆的腿说:“外婆,外婆,你不要生气,欢欢跟你好。”

  海萍妈吩咐苏淳说:“你带孩子和阿姨出去转转,我这里要跟海藻说几句话。”

  苏淳识相地迅速抱着儿子,领着保姆出去了。

  海萍妈坐到桌前,海萍赶紧倒杯水放跟前,海藻依旧站着。

  “你坐。”海萍妈冷冷地让海藻坐下。海藻有些心虚地落座。“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那天晚上把你送来的那个人的?”

  海藻点点头。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是怕家长反对,已经偷偷摸摸领过证了?”

  “我们……暂时还不能结婚。”

  “你什么意思?”

  “他……我们暂时不能结,得过一段。”

  “他没离婚是吧?他有老婆是吧?过多久?”

  海藻不说话。

  “到底过多久!”海萍妈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海萍吓得赶紧挡在海藻面前。“妈!你坐下,坐下。别吓着海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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