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8-9-13 0:34:34
在这种时刻,一个星期让我感到很漫长。我总是大脑一片空白的端详着这只斯沃琪手表,盯着秒针一秒一秒的划过每一个刻度线。在我的桌面上,有一张洋洋送我手表那天的时间表,我时常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去挖掘残存在记忆里在半年前那个平淡的一天,我所经历过的每一个细节的碎片。然后无数次用凉水浇面让自己保持清醒,再一点一点的把它们拼凑起来。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画了一张我们的关系图:
那是我谎称去常州的前一天,她陪我逛街,期间,顺子到我家来安装摄像头,下午她佯装接到一个客户电话,有急事要走,然后买菜回家。晚上八点钟,顺子装好摄像头,离开我家。我打电话给洋洋,关机。过了大概三个小时左右,洋洋回家,并送了那只没有包装,但绝对不是山寨货的手表给我。
也就是说,如果顺子那天晚上和洋洋偷情,只有那短短的三个小时。并且顺子装了摄像头肯定会告诉洋洋,第二天我没去常州,她也是知道的。
说明那天下午和晚上,洋洋应该没机会和顺子在一起。我望着关系图,时间表,一时间失去了方寸。我不知道那天顺子和洋洋设若没有接头,她是怎么从他那拿到手表的。这只手表到底是谁送给谁的?或者只是上天跟我开个玩笑,一切仅仅只是巧合。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患上了抑郁症。深夜时分,我总是辗转难眠,闭上眼睛,便看到许许多多双眼睛盯着我,有顺子的,有洋洋的,还有老王八的,我试图从那一双双凌厉的眼神中,找寻到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或许能帮我摆脱此刻的窘境。有时候,当人们经历过一番又一番的浩劫后,他们的宽慰仅仅建立在从假想中的扭曲与过分的极端中寻找貌似对现实的忠诚,而实质仅仅只是证明了自己尚有价值观存在或者只是苟延残喘的不必要的不充分条件。但却早已充分暴露了我更为扭曲的信仰,与价值观的堕落乃至坍塌。
在冥想的某一刹那,我左脑与右脑产生了裂缝。迫使我更无奈的接受无法寻觅根源或者说藏在灵魂深处而被表意识禁锢了的窘境。
我更不敢去考虑未来,闭上眼睛才感知到这个世界无比的空旷和深邃,混混沌沌中,却找不到一丝光明,更没有一条承载我继续走下去的路。我就像个喜欢自我挖掘痛楚,也渐渐习惯了痛楚并且居然从痛苦中得到快感的祥林嫂一样,一遍一遍自我重述所谓的绝望,从本位的缺失与回归的错位中可笑的原谅自己的懦弱。
我变了吗?或许从来没有改变过,改变的只是外在缺乏自信的自我武装,而内心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这个社会的畏惧。
又或者,我已不再是先前的我了,尽管浩劫后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不自觉的渐渐关闭了关于那场浩劫带给我伤痛的某个神经区域。但这个时间表,这幅关系图却又勾起我对洋洋的一些我之前一直在疯狂自虐般的逃避的那些曾让我心弛过的一切。
我等不得顺子的HIV检测结果,我也知道,结果并不能把一切我想要得到的答案全部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决定,见一见洋洋。
我打了个电话给洋洋的姐夫。约他在人民广场见面。
日期:2008-9-23 1:07:12
番外:B看了故事以为和真实生活脱节的人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活,真实的生活有时比故事更加残酷,更加的不堪。
另外这段时间没更新,实在对不住各位,在这里说句对不起了,结局马上就要出来了,真的很感谢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们。
洋洋的姐姐得了尿毒症,靠透析维持生命。洋洋姐夫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家,后来又在酒吧勾搭到现在这个女人,两个人姘居了一段时间,钱花的差不多了,洋洋姐夫又把房子偷偷给卖掉了,打算过段时间就跟这个女人去她们安徽老家弄个小窝一起生活。
而洋洋,似乎精神出了点问题。
听他讲了这些,我感到很无奈,我在想两个问题,一个是好男人为什么总是得不到该有的幸福,而坏男人永远都可以很潇洒甩掉一切包袱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另一个问题是,爱情其实真的很脆弱,只要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就可以被摧毁。在这个时代里,似乎没有人能抵挡得住它的侵袭。
洋洋姐夫把我送到洋洋住的地方,拍拍我,说,我先走了,不要告诉他们家人你见到我了。
我冲他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该说点祝福的话,只是内心很复杂,只对他笑了笑。
洋洋姐夫走后,我站在这座简陋的老木房子门口踌躇了许久,来来去去绕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敲门。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尴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或者到底该怎样面对她们。
在我发呆中,门突然打开了,洋洋妈妈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袋垃圾。停在我面前,她看到我有些吃惊,我看到她浑身抖了一下。我们四目相对,片刻,她退了几步,说,你来了?她前额头发花白了一片,苍老的让我快认不出她了。
我点点头。
洋洋姐姐得了病,洋洋妈,也就是我以前的岳母卖掉了原先的房子,给她姐姐治病。全家在闸北的一个小弄堂里租了一个鸽子笼,里外只有一个厨房和卧室。洋洋和她姐姐住在卧室,她们父母住在厨房。
洋洋穿着一套睡衣,披头散发的坐在电脑前,我站在门口望着她,她清瘦了许多,屋里一股烟味,电脑桌上放着一包大前门香烟,烟旁边是一个被剪开放烟蒂的易拉罐,罐里横七竖八的插着几个烟头。
她母亲喊了她一声,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愣住了,这是怎样一个她呀?眼神空洞,皮肤蜡黄,两个眼袋依附在双眼下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洋洋。
片刻,她点起一根烟,把头拧了回去,继续点击她手中的鼠标。我看到她在玩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网游,正在砍怪练级。十分专注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此时,她的背影再没有刚才的从容,而多了许多生涩的动作。
我悄悄从她背后走过去,残败的木板地被我踩的咯吱咯吱响。
透过屏幕,我看到游戏打字栏里,有个人和她密聊,内容是:老婆,我在提督府,过来带点蓝。
洋洋操作的人物是个浑身紫蓝色,打扮妖艳的女子,名字叫:悔恨已是无用
这时,那个女仔停在山坡,一动也不动,我看到洋洋的手在颤抖,不做任何动作。半晌,这女子被四五个怪物围中间砍死了。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声音沉闷而又厚重。屏幕跳出一个灰色的框。
洋洋叹了口气,把身子靠在椅背。
洋洋妈妈进来了,给我端了一杯茶,说,你们先聊,我出去买点菜,今晚在这吃饭吧。
说完没等我应和,就自顾退出去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我看到桌上推着厚厚的一沓游戏点卡,面值全是50元。
我坐在电脑桌旁边的床上,把茶杯放在桌上。
她始终低着头,蓬松的头发散落下来,我看不到她的脸孔。
我缓缓开口,底气不足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她不说话。
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我内心油然升起一种恐惧的感觉,心里无数的问号一个也吐不出来。并不是我不忍心问她什么,而是我感到此时此刻,我面对的分明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活死人。她的麻木让我感到窒息。
我们就这样耗着,谁也不和谁说话,她依然诡异的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一头长发依然散落着。我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我说,洋洋,你身体怎样了?
她不说话。
我说,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吧。
她依然不说话。
我推了推她,她顺着我推她的方向软绵绵的倒在桌前,脸贴在桌面。
这个样子的她让我浑身发毛。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我甚至尝不出这杯子里装的是茶还是水,我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这时,或许是错觉吧,我真的觉得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死人。
我轻轻的放下杯子,忽然,她坐了起来,握住鼠标,点了一下屏幕,输入用户名和密码,重新进入游戏。头也不抬的继续玩着她的游戏。
我把口袋里那只斯沃琪手表掏了出来,递给她,我说,你看看,还记得这个吗?
她没有任何反应,一边和网里所谓的老公打字,一边操作游戏里的主角往城外跑。完全忽略了我。
我推了推她的肩膀,把手表在她眼前挥动了一下。
这时,她被我的手表吸引住了,目光从电脑转移到手表上。然后抬起手接过手表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再转过头看了看我。
我紧张的望着她,她干涩的有些开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目光又回到手表上,终于开口貌似自言自语的说了句,你都告诉他了?
我没听懂她的意思,我问,你说什么?
她把手表揣进睡裤的口袋里。然后站起来拎起一个手提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又把门从外面关上。我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推开房间的门,见外屋的房门是敞开的。我赶紧跑了下去,四周都见不到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提示她的号码是空号,我又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她母亲接了电话听我说洋洋不知道去哪里了,立即急了起来,在电话里略带哭腔的吼了一句,她精神出问题了,你怎么好让她出门的?我被她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一吼,吓了一跳。
我问,她怎么了?
洋洋妈把电话扣上了,过了不到十分钟,她从远处一路小跑回来,手里还拎这几个塑料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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