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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我把玩具收起来了,你可别拿出来,等下给他惊喜。”苏淳只好半靠着听,眼睛还没睁。

  “对了,我还买了个跳跳虎的头套,等下我们一按下面的门铃,你就戴上,那条尾巴你也别在腰上。”

  “什么呀!什么呀!为取悦你儿子,我都成什么模样了!你看你激动的!想当年恋爱,你也没这么殷勤地对我吧!”

  “你懂什么呀!想儿子,那比想恋人可狠多了!他是我的血和肉给喂出来的,能比吗?我走了,拜拜!”海萍系上围巾匆匆出门。

  海萍在公车上给海藻打电话:“你出来了没呀?怎么听你那边还没动静?”

  海藻还睡着呢,回一句:“你起那么早干吗?你以为谁去得早谁接得快?火车都是有点的。”

  “我怕堵车,早点到。”

  “今天礼拜天,堵什么呀,你先去,我等会打车去,车站见。几站台来着?”

  “8车厢3站台,你快点儿!”

  海萍收了线,满脑子都飘荡着儿子抱着自己啃啊啃,啃出一脸口水的模样。小家伙肯定长高长壮了,又半年没见了。想着想着,海萍在公交车上一人就开始美美地乐了。

  海藻是掐着火车进站的点儿才到的。兴许是要过年了,车站里满满都是人。海萍找到卧铺车厢,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儿子从车窗里抱出来,下狠劲地亲:“哎呀!妈妈的大乖乖呀!你想不想妈妈?你想不想妈妈?”海萍硬逼着人家回答。她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如此思念儿子,想来母子连心,儿子也是想自己的。

  谁知儿子非常干脆地摇摇头说:“不想!”

  海萍哭笑不得,姥姥在旁边赶紧接茬:“怎么不想?怎么不想?咱可想妈妈了,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举着电话说,喂,妈妈,给欢欢买糖。”

  海藻跑到车厢里拿行李,姥姥姥爷一起跟着下来。

  海萍一只手抱儿子,一只手提个箱子,姥姥拿手直推她:“行了行了,人多,你把孩子给看好就行了。丢东西我都不怕,要丢了孩子,谁都别活了。”海萍遵命只抱着儿子,边抱还边亲着。欢欢终于忍不住了,说一句:“妈妈,你亲我一脸口水,好臭。”大家都忍不住大笑。

  海萍对海藻说:“对了,你赶紧给苏淳去个电话,让他把蛋蒸上。”

  那一边,苏淳和小贝在厨房里忙。小贝系着围裙杀鱼,苏淳正在蒸蛋。小贝笑着说:“世界终于颠倒黑白了!现在都是女人出去闯,咱们两个连襟下厨房。”

  苏淳笑,突然问:“小贝,你是不是打算今年结婚啊?”

  小贝说:“是啊!本打算五一的,但经济上有点紧张,争取十一吧!最迟不超过元旦。”

  苏淳若有所思:“哦!那你们打算租房呢还是买房?”

  “我们买房,买套小的,先住着,过两年经济条件好了再换。我听海藻说,你们一次就搞定了?买了套大两室一厅?”苏淳笑着摇头说:“还不是你老婆和我老婆两人的意见,我反正不做主。你千万不能让两个女人凑一起,基本上都是商量怎么败钱的。”

  “海藻还好,不太讲究吃啊住的。对了,苏淳,你有没有觉得海萍最近这一段时间比较忙?”

  “是的,她要上班还要教书,是比较忙。不过刚把工作辞了,这两天闲了。”

  “她是不是每天回来得都比较晚?”

  “是啊!课都是晚上的。”

  “你见过她学生吗?”

  “那倒没有,都是老外,没法交流。”

  “哦!这样啊!你注意提醒提醒她,别太累了。”

  “我知道了。哎!对了,小贝,你和海藻最近关系怎么样?”

  “不错啊!”

  “海藻是不是也比较忙?”

  “她一直都很忙,现在上班不都那样吗?”

  “你有没有问过她忙些什么?”

  “没有,我不干涉她的工作。我想她属于那种比较勤奋的,所以工资涨得很快。人都是要付出才有收获的。”

  “哦!那你也要劝劝她,让她不要太辛苦了。毕竟,家庭生活还是满重要的。”

  “哦!”

  晚上,小贝和海藻回住处。

  小贝在收拾海藻父母带来的土产,海藻在上网。

  “海藻,我今天跟苏淳聊了聊,旁敲侧击问他关于海萍的动向。”

  海藻心里一惊,面上镇定地问:“他怎么说?”

  “苏淳真是个老实人,我都把话说那么明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唉!”

  海藻恼怒地冲小贝发火:“我家的事情,要你管什么管?多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哎呀!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忍心看这个家以后出什么差错吗?欢欢那么小,你也不劝劝你姐姐,你怎么能看你姐姐在岔路上越走越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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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利!我警告你!你不要把你的猜测妄加到我姐姐头上。你怎么现在跟个事儿妈一样啰嗦?一点都不男人了!”

  小贝吓得赶紧收声。

  那厢,海萍经过激烈的斗争,最终失败了。儿子死活不愿意跟她睡一个床,任她把玩具堆满床。一到困了,儿子就开始往姥姥怀里钻。海萍有心等儿子睡熟了再抱过来,姥姥不肯了:“你那搬来搬去的不是折腾孩子吗?大冬天的,回头冻病了,算了算了,别强求人家,等过两天熟了,人家自然就跟你了。”
海萍无比失落地回了房间。

  苏淳还戴着老虎头套,夹着根尾巴照镜子呢:“这都什么呀!为一小屁孩,让老子我出尽洋相。”苏淳爱怜地发着甜蜜牢骚。海萍还嫉妒着:“早知道不如我戴头套了,都怪你,就因为你戴着头套尾巴,他才和我不亲的。老跟你屁股后头转。从明天起,我戴着。”

  “不妥吧?跳跳虎都是男生啊!突然明天变出一只女跳跳虎,很不像啊!”苏淳还冲着镜子摇尾巴呢!

  “我贴上胡子。”海萍恨恨地说。

  “对了,今天,小贝还问你的工作呢!”

  “他问这个干吗?”

  “可能是觉得你晚上上班不安全,让我劝你早回家。他真是个热心人,还有心思去管人家的事,他自己家都火烧眉毛了。我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他这个傻蛋,居然一点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苏淳!我讲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是不是?我昨天晚上怎么跟你说的?你聊什么不好?你故意的吧?海藻的事情,我做姐姐的还没说话呢,要你多什么嘴?”

  “你别生气呀!我其实什么都没说。我就是试探试探他,看他知道不,万一知道了,我也好提醒你们嘛!其实还不是为了海藻好。希望她以后幸福。”

  “我家的事,你少掺和。老实装你的跳跳虎吧!”

  海藻送小贝到火车站,跟他吻别。

  宋思明和太太到机场接小舅子一家。

  满大街都张灯结彩,眼见着春节就到了。

  海藻在海萍家的电话里跟准公婆拜年,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正在上演。

  宋思明一家在宋太给弟弟买的新房里过年,爹妈也都在。

  “这房子好可惜哦!每年就过年的时候热闹一下!”弟媳妇忍不住感慨,“你们平时干吗都不过来住呀!”

  宋思明笑着说:“这是你姐姐送给外甥的礼物,那是你们家最后一点革命的火种了。”

  年初二的晚上,海藻在收拾行装,海萍跟过来看:“你明天真去呀?”

  海藻冲门外的爹娘使眼色,意思不让海萍大声:“你记得跟他们说我出差。”

  “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就怕回来跟小贝说漏嘴。他们一说你出差,你到时候怎么圆?”

  “我尽量不带小贝回来,回也是快快就走。不给他们漏嘴的机会。要是小贝打电话来,你就说我回去住了,这里太挤。反正我住的地方没固定电话,他总得打我手机。拜托了!”海藻紧握海萍的手。

  “他明天一早来接你?”

  “嗯。”

  “我想看看他。到时候我跟你下去?”

  海藻迟疑了一下说:“为什么?你不放心我?”

  “我总要知道自己的妹妹是跟什么人跑掉的。万一你出什么事,我知道去找谁。”

  “哈哈哈哈,好像我去送死一样。”

  海萍扬手作势要打海藻:“大过年的!不会说吉利话吗?呸三声!”

  海藻赶紧呸,然后说:“那你明天送我下去好了。”

  大清早,海萍送海藻到楼下,看宋思明开着那辆陆虎来了。宋思明下了车,并不意外地跟海萍打招呼。眼前的宋,中等身材,看起来精干得很,不像许多当官的那样脑满肠肥,油腔滑调,看着还挺稳重。

  海萍笑了笑说:“谢谢你。海藻就交给你了。”

  宋思明简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给海藻开了车门,就开了车出发了。

  宋思明的车直接驶上高速。和他在一起,海藻从没像跟老板在一起时那样手忙脚乱过。老板总是在前头一边开车一边冲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个路口出去!”海藻一听这个就头大。她是完全的地图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开车的时候仿佛车里装着卫星定位系统,他对路线都谙熟在胸,聊着天就下去了。这让海藻好奇,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认识路?”

  宋答:“不是,我出门前都事先查好地图。”

  “可你难道就没走错过吗?”

  “经常错啊,刚才就早下了一个路口,我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我不告诉你罢了,反正你也不认识路。”

  “我从没见你烦躁或发火过。想知道你生气的样子。”

  “烦躁或发火是只有两种状态才会有,一种是低能,一种是高位。我两种都不是。”

  “你为什么带我去桐乡?我可以问吗?”

  “同学会。”

  “啊?你同学会带着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怕呢?”

  “肯定会传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还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关键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这个小东西,想得还挺多。”

  海藻觉得,宋思明说话,只要他不想让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车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门口,然后走进大堂。他一把请柬掏出来,服务员就热情地招呼:“哦!您来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楼的角头那间。”

  “对面住的是谁?”

  “是上海国资办的瞿主任。”

  “还有谁到了?”

  “目前就你们俩。因为周总说,大队人马应该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着拉海藻的手上二楼,直接敲二楼角头他们房间的对门。“谁呀?”里面传出声音。

  “桐乡振东派出所的,临时抽检。”

  “谁捣乱啊这是!”里面的声音高了,不一会儿,一个胖子伸出半个脑袋。“嘻!是你这个狗不理!”说完敞开大门,重重拥抱宋思明,海藻看有两个宋思明大的庞然大物就这样压在他身上,生怕他给闷死过去。

  “进来坐,进来坐。这位是……”

  瞿主任指着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话。对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进门,就见另一个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对着镜子梳头。宋一点头,海藻一点头,对方一点头。瞿毫不避讳地说:“你二嫂。”海藻的脸腾就红了。这家伙更牛!

  过一会儿,四个人坐在餐桌边吃午饭。白衣女明显是睡眠不足的样子,哈欠连天,不断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听二人叙。

  “喝什么?”

  “随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败给你这个酒坛子,跟你喝啤的。虽然我在酒精上输你一筹,但在肚量上一定要胜过你!”说完拍拍凸出来的肚子。

  “嗯,这两年,你的官位随肚子一起增长啊!”

  “什么呀!光见肚子长!以前还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现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说完拍了拍旁边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号称情圣吗,世人皆醉你独醒,怎么终于也步入我们的行列了?”

  宋给对方斟满酒,叹口气说:“都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过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会是绝后,我就算个中流砥柱吧!”

  对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远这个做派。既不是先进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专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说,干。一杯下肚后,胖子开始吃菜,而宋继续坐着,并不动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国之道。中国人一直以来就是沿着这个轨迹走的。看着不偏不倚,却是特立独行。它既不会迎合时髦,也不会沦于堕落,这种中间状态才能在维持自我过程中保持最大空间。你走得快了,容易脱离队伍,枪打的就是这种出头鸟,而且风转向了来不及调头。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迟钝、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着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这小子一路走来,四平八稳,没有任何起伏。从没站错过队伍。这跟开骰子赌大小一样,每次都押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怎么做到这个的?”

  “我?因为我不赌。赌是一种运气。人哪能靠运气过日子啊!我就老实干活,不闻窗外事。不论谁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实干活,总是不错的。”

  “哎!老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事要问你。”胖子看看身边不停哈欠的女人说:“乖,你先回去睡觉。睡好了再下来玩。”转头对宋解释:“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将,今天早上被我从麻将桌上拽下来的,还没醒神。”白衣女冲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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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动一动,有这个意向,想请你给我算一卦,我是走好还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态度?”

  “拿不准,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见呢,是按兵不动。她讲奋斗了这么多年的江山,放弃了可惜,你说呢?”

  “这个这个,嫂夫人的意见,还是要听的。女人,有时候直感很准。”

  “可我这个老二就极力鼓动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腾。”

  “这我就不好说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总不好帮这方偏那方。不过呢,我可以给你讲个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谁吧?”

  “知道。”

  “他当年帮助勾践夺了天下,就放弃将位,退了,去了一个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儿子在楚国杀了人,他让小儿子带着钱财去楚国把二儿子想办法给赎回来,托的关系门子都找好了。结果呢,长子不乐意了,他说,父亲啊,你让小儿子去,不让我去,难道是我不爱弟弟吗?你怕我害他吗?这样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我要自杀。这个陶朱公,就是范蠡,给他闹得没法子,只好让他去了。结果呢,大儿子没按他爸爸的意见去办,自己托了另一个门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个人请求楚王大赦天下,这样陶朱公的二儿子就放了。大儿子一听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给那个人的钱,又把钱给讨回来了。那人一生气就让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杀了二公子。大儿子带着二儿子尸体回到陶的时候,范蠡就哭了。他说,我当初不让大儿子去,不是因为他不爱弟弟,而是因为他跟我是从苦日子里出来的,知道钱财来得不容易,他一定会去把钱要回来,坏了大事。而小儿子从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他不知道钱财的珍贵,自然丢下就走。这是我不坚持的下场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说:“你小子,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吗?你的意思是,我那两位东西宫,还是该听西宫的话?”

  宋思明说:“你这聪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儿子,换到老婆,你就要换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过来的,知道你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从你的大局考虑。这位二嫂,却是你风光荣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丰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举杯说:“干!”

  不一会儿,几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着看宋思明说:“你……喝这么多,难道不想上厕所?”

  宋笑着摇头。

  “不好吧?……要去大家一起去嘛!不然我多丢人啊!”

  宋继续笑,又自己喝了一杯说:“你肾小,原本大家都是知道的,没什么丢人啊!”

  “走嘛走嘛,同去同去。”胖子拉着宋思明的胳膊要走。宋无可奈何地摇头说:“看在同窗的份上,我就与你同去,羞辱羞辱你。”

  回来一坐定,胖子又拉开架势,一副轻松模样再上酒。

  “还有个事啊!我这需要提个副主任,我若真走了,也就不管这鸟事了。但我若不走,这人就很重要了。现在手上两个人选,一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人也聪明踏实。另一个吧,有点散漫,听说喜欢那什么。”说完手指捻了一下,做摸麻将的样子,“但他的好处就是忠诚,义气,叫往东不往西,你说提哪个好?”

  宋沉吟了一下说:“你知道普京为什么被叶立钦选为接班人吗?当时叶立钦考虑的人选很多,有能力强的,有背景强的,有温和派,有铁腕。但他最终把普京定为接班人,原因就一点:他忠诚。叶立钦当时改革失败,一下台搞不好就要给清算。这时候,任你什么领导人,都不会考虑国家前途,人民兴亡了,第一要想的就是怎么保自己的命,保家人的命。在这点上,普京是最好的人选。当年提携他的那个地方长官后来给轰下台了,是普京冒着政治生命的危险,千方百计把他给保护起来,并安全送出去。一个人有这样知恩图报的心,这才是叶立钦看重的。你现在选人,要选什么样的?能力强的?那是组织部干的事。能力越强的人,越觉得自己得到这个位置是理所应当的,他不会感恩于你。你在位的时候,他可能还尊重你,等你不在位的时候,这就难说了。相反的,那个礼义道德不通,四书五经不读的,他不会想那么多大道理,他就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忠。你提拔一个人,究竟是要选个能力上业务上强过你的,让人日后记着他忘了你,还是找个不如你,跟随你,让人日后怀念你的呢?”
“嘿嘿,嘿嘿,嘿嘿,你这几年,通读上下五千年啊!你说的有道理,这个问题我也反复考虑过。行!听你的。”
没间隔多久,胖子又开始用拇指指背后厕所的方向:“你……要不要再去一趟?”

  连海藻都笑了。

  宋说:“为了不伤你的面子,我就再陪你去一次。”

  厕所里,胖子尿之前,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蓝色小药丸来:“告诉你,不是咱嫡系,咱轻易不出血的。正宗美国货,拿着,算是哥哥我对你的一片感激。”

  宋哈哈大笑,推着说:“拿回去拿回去,这东西,我不需要。”

  “切!你不需要?你不需要说明你没达到一种境界。旁的哥哥听你的参考,这个呀,你得听我的。我一看你那小二子,就不是什么好摆平的料。眉粗毛散,鼻翼外扩,绝对是侯门深似海型的。她现在是还没发力,等她一发力,过不了两天你就应付不了了,你还是拿着!”

  宋思明摇头笑着收进裤兜。“你为什么总喜欢拉人入伙?将你的小样本对应到大样本中?”

  吃完饭,海藻闷闷不乐地跟着宋思明回房间。

  “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样儿?”宋边脱衣服边问海藻。

  海藻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总算听到你的真心话了,你的老婆是与你共打天下的,是靠得住的。而我,不过是依傍你的权势罢了。”

  宋思明一摆手,走过去打开电视机,将声音开大了,然后再走回来低声说:“我那是说给他听的。其实,我是希望他不挪位子,我过一段时间要用他。你多心了。”

  两人正叙着话,对门传来奇特的声音。海藻趴到自己门边听,听了一会,掩嘴笑了:“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吧!天还没黑呢!这才过晌呢!怎么动静闹得这么大呀!”

  对面的白衣女叫得极其夸张。

  宋听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哼!这家伙,在向我宣战呢!刚才邀我去厕所的时候,就变相攻击我摆不平你。不行,今天我跟他杠上了。你别动,就站门那儿,回头你有多大声叫多大声。”

  海藻笑得趴在地上:“老大!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长项啊!早知道你们除了拼酒拼尿还要拼这个,我就带个扩音器来啊!”
“严肃点!我认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说我别的我都一笑而过,偏就这个,不能输给他!”说完就开始褪衣服了。海藻不等宋思明过来,就把门开了一条缝,开始唱咏叹调:“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滴梭罗,提被子米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回头冲宋一挤眼睛,“切!我比她高级,我都能上维也纳金色大厅!who 怕who?”

  宋思明刚才还摩拳擦掌的,突然就爆笑到无力了,趴在床上喊:“关门关门,你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幽默是这个最大的敌人?不能笑的!哈哈哈哈!”

  对门那间房间里,白衣女子面趴着床,两只手像坐飞机一样高举着,胖子一只脚踏在她背上,两只手拽着她胳膊正抻呢!

  “啊……啊……!”女的叫声惨烈,“你轻轻的呀!我的腰都快折了。”

  胖子都出汗了,边踩边说:“叫你上按摩院你不去,我倒好,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家里一个奶奶伺候着,外头一个奶奶伺候着!我这不有病吗?”

  “啊……啊……”女的继续叫着不理。

  “还没好啊?我已经不行了,我下了啊!”胖子的汗顺着脸都滴到白衣女的衣服上。

  “瞧你那点劲儿!叫你运动你不运动,干这点事都嫌累。人家那不是椎间盘不好吗,让你踩那是对你的信任,旁人谁能随便摸我呀!”

  “舒服不舒服?”

  “去去去!死猪头!一看你那眼神,就飘荡着邪恶!”白衣女一脸娇嗔。

  “我真是冤枉,人眼看粪佛眼看花,我这么说心底坦荡荡,倒是你这听的心术不正,却要责怪我。”胖子压在白衣女身上亲了亲她头发。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这腰病就是你这胖子压的,你赔我的下半生!”

  “你那下半身,我不早赔给你了吗,我把我的下半身都搭进去了,你还不满足?”胖子快乐地捉弄白衣女。

  “你呀,就没个正话。我问你,你去社保局的事情,你问他了吗?”

  “问了。”

  “如何?”

  “不乐观,他给我打哈哈。”

  “不是说你老同学吗?不是说以前同寝室的时候连内裤都换着穿吗?这点事情他都不帮忙?你是不是要下点本钱啊?”

  “不需要,我了解他的为人,他要是能帮的,根本不要你多一句话,他就给你办了。他要是帮不了的,他也侧面告诉你,不伤你。我怀疑,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可能还是上面不打算让我动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

  “等咯!等机会吧!”

  听到门铃响,胖子赶紧站起来整整衣服跑去开门。门一开,对面宋思明也站着,中间夹了个凸脑门儿。“哈哈,戴三个表!”三方都笑起来了。

  这个绰号是这两年刚给他安上的。前两年的一次聚会里,他学他们的头儿,那次刚兴学三个代表的时候,头儿喝得晕乎,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稿子摸半天没找到,秘书人又不在,一横心,决定凭三寸不烂之舌摆平台下听众。“三个代表,这是我们党我们国家进一步发展的需要,是社会的责任和群众的义务,对推动社会发展,走在世界前列起到标志性作用。"说完台下鼓掌一片。”我们不仅要戴三个表,领导时代的潮流,更要把握时机,走在机遇的前头!"他当时学得惟妙惟肖,过后大家都喊他“戴三个表”了。

  晚餐的桌上成了三对,各人偕同女伴。“戴三个表”对着海藻上下打量,另俩人在聊天。终于忍不住了,“戴三个表”问胖子:“哎!你可觉得她像一个人?”

  胖子也仔细打量海藻。海藻莫名其妙,都不好意思了。宋只管低头笑,并不接话。

  “像谁呢?我就觉得她一低头的样子,那么熟悉,可一时就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了。”“戴三个表”还在研究回忆。

  胖子也答:“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早上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看着面善,倒是没觉得像谁,你这一说,我也觉得有点。”

  “戴三个表”执着地就海藻像谁的问题在反复思索,直到三个人打台球的时候,他突然一拍脑袋:“苏惠!她像年轻时候的苏惠!”“哦!哦!”俩人开始嬉皮笑脸地指着宋思明的鼻子,意味深长地点来点去。宋思明一脸无辜:“你们这副样子,搞得我跟苏惠怎么了似的。像就像呗,指我做什么?”

  海藻一回屋就拦着宋思明问:“谁是苏惠?”

  “大学同学。”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腔调说我?”

  “我也不知道。”

  “她这次来不来?”

  “她不可能来了,大学没毕业两年就得病去世了。”

  “你和那个苏惠,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

  “哼,我不信。”

  “信不信又如何?一个故去的人。倒是你这副样子,像足了一个拷问丈夫的妒妇。呵呵。”

  “不理你,我去洗澡。”

  “多放点水,我要和你一起洗。”

  “呸!流氓。”

  浴室里传来海藻放水的哗啦声。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叮咚起来。宋思明正想喊海藻,突然注意到屏幕上跳着“小贝”的字样,他心头一动,果决地拿起电话打开:“喂。”

  电话那头本能反应了一句:“嗯?”然后愣了一下说,“对不起,打错了。”就准备挂。

  “你没打错,你是找海藻吧?我给你叫去。”

  “哦?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朋友。”

  “她在哪儿?”

  “她在宾馆浴室洗澡,你等一下,别挂。”说完,宋思明已经到了浴室门口,他推门进去,将电话递给澡盆里的海藻,并用手势告诉海藻有电话。

  海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那边宋思明在关水龙头。

  “海藻,你在哪儿?电话响了那么长时间你都不接?”

  “啊!我在家呀!”

  “我给你姐姐刚打了电话,她说你回去了。”

  “是啊,我在我们的家呀!你在做什么?”

  “我刚想起你,想都半夜12点了,问候你一声。家里就你一个人?”

  “当然,这大过节的,还能有谁?不都回去了吗?”

  “哦……那你晚上睡觉要把门关好,当心坏人。你住的地方比较偏,自己要小心。”

  “知道啦!你怎么听起来不高兴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想我了?”

  对方沉默片刻说:“是的,海藻,我很想念你。”

  “你乖乖的,再过几天不就见了吗?爱你。”

  “我也爱你。我挂了。”

  小贝面部表情奇特,感觉很受伤。

  海藻挂了电话,包着毛巾走出浴室:“你怎么接我电话呢?”

  “我喊你了,你没听见。电话都响了好几拨了,我怕他着急。”

  “你没说话吧?”

  宋思明抬眼看看海藻答:“你是傻了还是糊涂了?这种问题你也会问得出?”

  海藻笑了,说:“嘿嘿,我怕你把我戳穿了。”

  宋思明并不高兴,过后自己去洗澡,洗完后坐沙发上抽烟,不与海藻说话。

  “又怎么了?我又哪惹着你了?我这香香地躺在床上,也不见你来抱抱我。”

  宋思明掐了烟问:“海藻,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我们中间徘徊着?”

  海藻觉得气氛有点冷,她也不说话了,她没什么好办法对付宋思明。她只能在他心情愉快的时候说一点锦上添花的话,却不敢在他生气的时候与他调笑。他生气虽然不暴跳如雷,可让你觉得寒冷,有一种不可触摸的距离感。

  海藻等了半天,没见宋思明有回床的意思,只好主动走过去拉着宋思明的手摇一摇说:“我都没要求你跟你老婆离婚,你干吗就不能容我?”

  宋答:“这不一样,没哪个男人容忍自己的女人有另一个男人存在。”
(33)

海藻原本想呛他:依你的意思,女人天生肚量比较大?

  可看宋思明很伤痛的表情,就话改边锋了:“给我时间。让我慢慢解决。毕竟,我们原本是打算结婚的,感情很好。”

  宋一把抱住海藻的腰,将头贴在海藻的肚子上:“可海藻,你是我的。你的第一次是属于我的。”
海藻愣了,心想,这是哪跟哪啊?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跟你了?

  “说什么呢你?”

  “海藻,我很珍惜你,我知道我很鲁莽,将你的第一次拿去。但你要相信我,我并不像许多男人那样,只对情人逢场作戏。我把你当我心头的珍珠,和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我要对你负担起责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义务。你知道吗?我这一生,从不请求别人,但我很认真地请求你,做我的爱人。陪伴我,和我在一起。 ”

  海藻心头有一点点感动,这个男人很动情啊!

  虽然海藻没给他承诺,但还是怜惜地将他的头揽入怀中。

  第二天,临到中午的时候,同学陆陆续续都到了,基本上都是男同学搭一小秘的格局。只有俩例外。一个是刚离婚的女同学,估计是趁机会来看看有什么机缘没有,不过看她落寞的表情,就知道基本没戏了。同学离婚的倒还真大有人在,只是都不单身,胳膊上都挎一个。而从年纪和外貌看,自己显然是没什么竞争力的。

  男人都聚一堆该说的说,该笑的笑,小二奶们也都各自寻有意思的去聊了。这个女同学觉得自己哪拨都不属于,只好孤单地坐在鱼池边看鱼,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个伴儿。

  班上杰出的著名的坚持不懈始终如一地怕老婆的葫芦同学携妻不带子地前来报到。葫芦的老婆,一看,那就是大奶气势。威严,富态,带着说一不二的做派。一进门就在人堆里扒拉认识的人,转一圈回来,勃然大怒,敢情以前认识的家属们,一个都没来!离异的女同学正巧碰上,赶紧凑一块儿聊天。

  “这搞什么这是!太不像话了!这一个个的离的没离的,倒也通报一声啊!现在见面,那都没法称呼!你好,二奶!你好,情妇!你好,小秘!靠!”

  离异女同学深表赞同,带着怅惘和嫉妒回答:“是啊!我真是不该来。”

  “等一下吃饭,咱俩坐一拨啊!我是不能跟这些个人坐一起,太掉身价了!”她的手还四处乱划,把二奶们挨个都指过来。

  人家二奶瞧她这边的架势,也主动拉开距离,省得自讨没趣。

  开饭的时候,因为人多,男一桌,女一桌。大奶和离异女直往桌子的上位奔去,其他人各自找位子。海藻偏就恰恰落座在离异女的身边。

  男的那边在高谈阔论。女的这厢显得相当地冷清。虽说是二奶,可列位架子都不小,依仗着傍的那个宠着,倒都不太客气。唯一的大奶脸都绿了。看那富态样,按说是爱吃的主儿,可对着满桌的佳肴,愣是不举筷子,旁边的离异女也只好陪着干坐。海藻不忍心了,便主动倒了点饮料递过去,又体贴地给两位布了菜。“大姐,吃吧!别客气。”

  大奶瞟了海藻一眼,冷气直冒地说:“大姐?不敢当。想当年我们年轻的时候,社会啊,没这么开放。你说是吧?”说完捣了捣离异女的胳膊,然后又特别放肆和嘲弄地哈哈仰天大笑。

  桌上立刻有奶奶不干了,迅速回嘴说:“怕是没赶上大好时机吧?要不然,估计比谁都急。哈哈哈哈……”笑得更加放肆。这一桌,气氛紧张了。

  海藻都坐不下去了,耳朵眼睛和屁股,没一样不难受的。旁边离异女看出海藻的不自在,突然很温柔地来一句:“你和她们不同。我看得出。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们大学时候的一个同学。”海藻浅浅一笑说:“苏惠吧?”

  “啊!宋思明都告诉你了?”

  海藻摇摇头:“昨天我也是听他的同学说的。苏惠是谁?”

  “哦!我们系一个教授的女儿。人非常好。你的某些神态和她很像。”

  “我听说她去世了?”

  “是的,突发的白血病。很快就走了。引起班上一大堆男同学的扼腕叹息。”

  旁边大奶忍不住接一句:“一群癞蛤蟆张着嘴等吃天鹅肉,没想到肉飞了。”

  海藻不是很喜欢这个大奶,气势凌人,居高临下,当然也可能人家带着一肚子气。

  散了宴之后,大家都回房休息,等晚上的卡拉OK。没醉不累的都去棋牌室报到。葫芦正要去打牌,见老婆横在面前:“你去哪儿?”

  “我看他们打会儿牌。”
跟我回房间!”说完头不回就进了屋。

  葫芦跟着进来。

  “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带我来参加这种流氓大会?!你看看你们那拨同学,没一个好人。简直败坏风气!我跟那些个女人坐一起,我都丢人!她们怎么都没一点羞耻心?”

  “是啊,我也觉得很丢人。”葫芦无限伤感地说。

  “你丢人?我看你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吧?你怕是因为自己带不上二奶才觉得丢人的吧?”

  葫芦忍不住内心赞叹:老婆的水平就是高,一语中的!

  但还一脸苦涩地说:“我也痛心啊!说起来都是20年的同学了,怎么大家都完全背离了当年的理想了呢?”

  “我警告你!以后这种聚会,坚决不许你参加。不然迟早给带坏了。这次都带二奶,到下次,搞不好换妻都没一定了!道德败坏。”

  葫芦忍不住笑了,心想:“我倒想换,可谁跟我换呀?”嘴上赶紧收住了笑答:“是没什么意思,下次不来了。不过,我现在去看看他们打牌,你先休息吧!”

  “不许去!等会儿咱们就走了。”

  “可说好了大家住一夜的嘛!我这一来就走,多不厚道啊!”

  “你要表明你的立场!坚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我在这呆得别扭。”

  “我到这来,又不是为了宣传孔教的。跟大家加强一点横向联系,对自己以后也是有好处的。这社会,谁知道自己哪天要求到谁呢?你现在这样不给人家面子,等以后要用到人家的时候,怎么办?”葫芦跟老婆讲道理。

  “那好,你去你的。反正我不会跟着你了。明天一大早就走。”

  “吃饭的时候你还是去吧!不然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没什么吃的。吃完就回来。你看电视也好,看杂志也好,再不行,你找陈蓉珍去聊聊天。”

  陈就是那个离异女。

  “你去干你的事好了。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安排。你要记得啊!拒腐蚀永不沾!”

  “知道了知道了。我带你来,本身不就是一个表率吗?你该高兴才对。人家的太太都蒙在鼓里,就你一个是被丈夫宠着当宝贝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大奶甜蜜地笑了,主动给葫芦开开门说:“吃晚饭的时候回来一趟,带我一块儿下去。不然我都不好意思。”

  葫芦走到棋牌室的时候,几个人正在打120分。

  “葫芦,你小子太不地道了。说不让带老婆你怎么又带了?”

  “要么你们别告诉我,只要告诉我,那就该预想到我到哪不拖着她?不带根本出不了门儿。”

  “你回去叮嘱你老婆一声,别出去乱嚷嚷,破坏社会和谐。”

  “敢做不敢当?我不去说。谁怕嚷嚷谁去说。你怕?”葫芦挨个儿指着问。

  “我不怕。”“我更不怕了。”“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指到宋思明,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葫芦不地道,罚他倒酒。明显不跟我们一个战壕,把他踢出去。”胖子一边甩牌一边叫。

  晚上,宋思明回房间,海藻正在浴室里。宋思明趁机给老婆孩子挂了个电话:“你们那边怎么样?丫头高兴吗?”那头的老婆赶紧把电话交给女儿,让父女俩通话。女儿在那头正叽里哇啦兴奋地跟老爸说什么。海藻擦着头发出来,一看宋思明那慈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干吗。

  “可是,现在是过年啊!没有商店开门呀!”……“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对我提要求,而爸爸对你的要求你总达不到呢?这不公平。”……宋思明看到海藻,神情略有不自然,但谈话却在继续:“我明天就回去了。等回去再通过你这两天的表现决定……”

  海藻灵机一动,坐在宋思明的腿上晃啊晃。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把电话给妈妈。”宋思明在等。海藻的手开始松他的皮带。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不停地说话,宋思明间或“嗯”个三两声。

  海藻手在把玩,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宋思明嗔怪着皱眉头。海藻越发起劲,坐在地上认真研究,毛巾滑落。宋思明突然不急着挂电话了,却絮叨上了:“你让爸这两天不要太兴奋,容易血压高。还有,最好不要下彩。不管多少对他都不好。上次他的同事不就因为自摸了个清一色杠上开花一下就中风了吗?”

  海藻手不停,不时顽皮地抬头看宋思明。

  宋思明依然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口里依旧絮叨着家常,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听他说:“好了好了,不说了,明天我就回了。我挂了。”然后将电话挂上,低头看海藻一个人忙活。笑着摇头叹气:“你不要以为这样,就糊弄过去了。我们现在涉及的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说完,站起来,将海藻拖到床边。

  小贝回来了,明显情绪不高。海藻去车站接他,拥抱,他没有像以往那样重重地将她揽入怀中。海藻没有察觉小贝的不同,依旧高兴地回家。

  晚上,海藻吃了饭邀小贝去楼下行兼跑,小贝答:“我累了。想休息。”海藻讨了个没趣。待到熄灯时分,海藻在床上百般娇柔,小贝却不理睬,直到海藻拿出杀手秘技,小贝才慢慢恢复热情。海藻并不是真有洁癖,但某些亲昵之举,她只会和小贝才有。她会固执地认为,某些付出,必须是自己的至爱才可以。

  小贝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心不在焉,匆匆行事,完成任务。

  “小贝,怎么了?这次回家,你不太开心?”

  “嗯。父母问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那你怎么说?”

  “我说再等等。”

  “等什么?等攒够房钱吗?我说了我不在意的啊!”

  “哦!还是等等。”

  “你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

  “也许。”

  海藻在上班的时候,小贝还是会发来MSN,却不似以前那么开心地称呼她为小猪猪。只会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去?”海藻会答:“下了班就回。晚上咱们吃什么?”小贝便说:“随便。”

  陈寺福给宋思明打电话:“大哥!嘿嘿,真是太谢谢你了!红星置地刚跟我敲定一笔生意。你说的留条门缝,还是对的。我明天去无锡,你看……你那个香港的老板,是不是再换个人去?我都陪他两天了。”

  “不行!你要么不去,要去就陪到底。红星置地那边先放一放。”

  “哎!哎!那都是真金白银啊!人家不等我怎么办?大哥,您还是换个人吧!”

  “不等就不等。这边你无论如何要奉陪到底。”宋思明略带恼火地挂了电话。

  晚上,宋思明一回去,就发现老婆脸色不对。不主动说话,闷头擦地。根据他对老婆的了解,她若是下狠劲干活的时候,通常情绪都不太妙。宋思明主动凑过去:“这大半夜的,又为什么不高兴啊?”

  老婆并不接下话。还是擦地。宋思明只好抱起老婆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你?”

  老婆眼泪就掉下来了。却不说话。宋思明一看这劲头就大约明白了,但还打算装糊涂到底:“家里出什么事了?萱萱怎么了?”老婆依旧不答,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嗒扑嗒往下掉。“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老婆坐在床边抹眼泪。宋思明赶紧倒杯水递过去。“单位不顺心了?”

  老婆哽咽着说:“今天,孙丽给我打电话了。”

  宋思明一猜就是这事。“哦?她说什么?”

  “你还装糊涂!跟你去的是谁?”

  “我根本没必要装糊涂。我算准她会去,我算准她会给你电话,我算准你会知道。只是,她的嘴比我想象的还慢一点儿。我以为你前两天就该问我了。”

  “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别跟我也来这一套。”

  “什么问题?”

  “她是谁?”

  “我想孙丽肯定已经告诉你了。连她长什么样,什么年纪,干什么的,她应该都说了。”

  “可我要你自己说。她到底是谁?”

  “你知道她是谁干吗?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去骂人家一顿?打人家一顿?”

  老婆哭得更厉害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压抑得喉头一动一动。宋思明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递上一块毛巾说:“你该问我,为什么明知道你会知道,还要带她去。你难道不想听原因?”

  老婆根本不接他下话,擤了鼻涕继续哭。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女人。”宋思明顿了顿,看看老婆的反应。

  “我在这个圈子里,如果这个有,那个有,我没有,很快我就给排出去了。慢慢地,我就被边缘化了。你在这里干,就要遵守这里的潜规则。你不遵守这个潜规则,别人就不会视你为知己,会防着你,背着你。这也是我必须要收钱的原因。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个贪图钱财女色的人吗?”宋思明坐在老婆面前的沙发上,握住老婆的手。

  “我始终认为,钱只是一种途径,却不能作为最终的目标。做清官容易,不过博得个死后的好名声。而做好官难,因为你的职责,不是为了博个后世好听的名声,而是要切切实实做点事情。你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须迂回前进。”

  老婆背过身去不理睬宋思明。

  “以前有个著名的清官,他的名字叫海瑞。海瑞一生清廉,穷到母亲过80大寿都舍不得买2两肉。的确,后世人都知道他是个清官儿。可是,他在位的时候,并没有实现他的抱负。他是支持张居正改革的。按说张居正掌权以后,应该把自己线上的海瑞给提拔起来,重用。可张居正一想到海瑞的清名,他最终还是没有用他。到死,海瑞都在被排挤。为什么?因为他的特立独行,他的不合群,他让人不放心。独善其身,听起来是很高尚,其实很愚拙,一个不懂变通的人,一个不懂得迎合低级趣味的人,是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如果世人皆醉我独醒,那么疯的是自己。”

  宋思明站起来又给老婆拿一块毛巾。“我相信,去的那么多同学,并不是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踏入浑水。可如果你已经身处浑水之中,就只能任鞋子被浑水沾湿。当大家出来的时候,都是泥袜子,那么互相之间谁都不会鄙视谁,并会传递信息,这个人是我族类。这就是我要的结果。你知道了,别人也会知道,这样我才安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老婆还在哭,不过声音明显小了。“那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实质关系?”

  “唉!我不过是逢场作戏。在我的心里,永远不会有人能够取代你。你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生气?”

  “我不信你的话。我早就该想到你外面有人了。有多少日子了,你根本对我没有一点兴趣!我真是太傻了!”哭的声音又开始大起来。

  宋思明叹口气,关键时刻到了,必须挺身而出。

  宋思明抚摸着老婆的肩头,非常温柔,并不断加力,将头贴过去,闭上眼睛亲吻。老婆的肩头摆动,不让宋思明碰,被宋思明坚决地扳过身子,将手探入怀中。不一会儿,老婆流着泪软化了。

  这是安定大后方的灭火剂。

  怪不得胖子说需要蓝色小药丸儿,果然有点力不从心。下次要记着随身带。

  自己与古代帝王的区别是:帝王想宣谁宣谁,别人都跟着伺候着。

  而自己,谁宣自己,自己都得跟着伺候着。

  做男人真不易。

  别羡慕有情妇的男人,那干的都是蓝领的活儿。

  海藻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桌前突然站了个影子。

  抬头一看,她脸立刻变色,赶紧站起来。

  对面是宋思明的老婆。

  宋太上下打量海藻,半天不做声。海藻紧张得手里汗都出来了。宋太突然温和地笑了一下,轻轻说:“原来是你。我们见过。”

  海藻没敢接话。

  “我在外面等你,你出来一下。”说完,宋太步出办公室。

  海藻心底跟长了草一样的慌。这可怎么办呢?她怎么来了?她知道不知道啊?宋知道不知道啊?我要不要出去啊?她会不会带人来毁我容啊?她会不会叫人当街扒光我的衣服啊?我要不要给宋打个电话呀?海藻六神无主。想了半天,她决定给海萍去个电话:“姐!你能不能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这出了点麻烦。我有点怕。”

  “出什么事了?”

  “宋的老婆来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到。我打车去!你先拖她一会儿。”

  海藻磨磨蹭蹭走到电梯口,看宋太在等她,四下观望一下,似乎没见带帮手来。海藻保持距离低声说:“您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我还要上班呢!”

  宋太又轻轻一笑说:“你这个班,我看也是可上可不上的。你是不是害怕了?”

  海藻不答。
34)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咱们到楼下的咖啡馆坐坐。”

  海藻跟着宋太进电梯,依旧保持安全距离,又跟着她进了咖啡馆。

  “我要柠檬茶,你要什么?”宋太跟服务员吩咐。

  海藻低头答:“我什么都不要。”

  “给她来杯咖啡。”

  “什么咖啡?”服务小姐问。宋太愣了,心想咖啡就咖啡,怎么还有什么咖啡呢?思考了一下答:“随便。”小姐一看气氛不对,迅速退下。

  宋太并不说话,一直在研究海藻。海藻吓得不敢抬头,心想:“海萍什么时候来呀?万一她在这里骂我,我该怎么办呀?我可千万不能哭啊!我这一哭气势上就短了。还有,真不该跟她到单位附近的地方,万一闹事,以后不要混了。”海藻的心七上八下。

  “郭海藻,郭小姐。”

  海藻迟疑着点头。坏了,她搞不好在确认会不会泼硫酸泼错人,我不该点头的,万一她抬手,我就赶紧把桌布掀起来,好歹挡一挡。对!我要紧盯她胳膊有没有什么动作。

  “可惜了。”宋太又说。

  海藻嘀咕,什么可惜了?说我这张脸蛋马上就要可惜了?NND,以后出门,我要准备个铁面罩,像我这样一个地下工作者,怎么能没有一点防护呢?尤其现在身份暴露的情况下。

  “郭小姐,你这么风华正茂,和他在一起,真的可惜了。”宋太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微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这一生,不说一句废话,不干一件错事。所有的人或事,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像我这样的,作为一颗棋子也就罢了。可你还年轻,你太可惜了。”

  哦!原来是假意劝退的,当我是BC。你以为说两句他的坏话,我就信你了?海藻虽然不抬头,心却像奔腾电脑般高速运转。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想您误解了。”

  “呵呵,你不必遮掩了,他全都告诉我了。包括你们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他需要你做他的门面,我也认可了。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他是不可能与你有结果的。他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他不会娶你,也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他需要你当门面的时候,你就得在那杵着。他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要适时告退。如果以后再有其他的门面什么的,你也别抱怨别生事。应该说的,我现在已经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想清楚。”
海藻的心哗啦哗啦地如砸破的钢化玻璃般碎成细渣。海藻不做声。

  “作为虚长你几岁的女人,我好意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拿青春赌明天了,他什么都不可能给你,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海藻忍住胸口的气和眼泪,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牙齿止不住地打颤:“谢谢你的好意,我从来没把未来押在什么人身上,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我有自己的爱人,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逢场作戏?你的丈夫是不是爱你,你心里清楚。请你不要因为得不到,而将怒气发到我这里。”

  宋太依旧淡淡一笑,毫无怒相:“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爱我的丈夫,可人的女儿,应有的社会地位和尊重。女人到我这个年纪,活得这么舒畅的,不多。我没任何怒气,我倒是很同情你,希望你能在我这年纪上,也能拥有与我一样多的东西,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出门小心翼翼。希望你以后的丈夫在知道你这段不堪的历史之后,依旧把你当成宝贝。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拎了包走了,在桌子上丢下100元钞票。

  海藻的手机响,电话那头海萍的声音:“你在哪?我在办公室里没见到你。”

  “我在楼下的咖啡厅。”

  海萍匆匆推门而入,看见海藻一个人孤独坐在角落,赶紧迎过去。海藻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可怜巴巴地喊了声:“姐……”然后抱着海萍痛哭。

  海藻不停哭泣,一看就知道受了惊吓和委屈。海萍拍着她问她俩人说了什么,她坚决不回答。海萍拿起桌上海藻的电话就走出门去。她搜索到那个“宋”字的号码,拨了过去。

  宋思明正在政治学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一看是海藻的电话,连忙悄悄走出报告室,去了厕所。“海藻!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海萍的声音传出:“呃,我是郭海萍,我和妹妹在一起,刚才,你爱人来找过她,她现在情绪很不好。我觉得吧,她们俩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你说呢?”

  宋思明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了,你劝劝她。”

  “改天有机会,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改天吧!我现在在开会。”

  “那好,不打扰了,再见。”

  宋思明推掉晚上的应酬,下了班直接回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宋思明打了老婆的手机:“你在哪儿?”

  “哦!我陪萱萱补习去了,得过一会儿才到家,你等我回去做饭。”

  宋不说话,把电话挂了。

  过了很久,老婆带着女儿有说有笑地回来了,看女儿在边上,宋忍住话没说。一家人吃完了饭,宋把女儿打发回房间做功课,然后拉着老婆进屋,压低声音说:“你去找她了?今天?”

  老婆漫不经心地一边擦护手霜,一边说:“是啊!”

  宋心头怒气开始升腾:“为什么去?”

  “我会会她,看她是怎样的三头六臂。说实话,很普通,不符合情人的审美标准,至少没胸没腿没媚劲,就皮肤白点儿。”

  宋压着怒火,开始压指关节。当他把关节压得咯吧咯吧响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疏导怒气。“你去找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宋的语气并没有失去平和。
“哦!纯粹的好奇,没什么目的。我原先挺可怜她的,觉得这样一个小姑娘,将青春搭进去很可惜。不过现在发现我实在是太老了,老到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女孩子。事实上,人家根本不以为意。我劝你,还是要小心玩火,别到最后烧到自己。她都跟我说了,有自己的爱人,今年要结婚,对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宋思明的心也开始裂成碎片了,他依旧平静地说:“我早就跟你说了,都是逢场作戏。”

  第二天一整天,宋思明都坐立不安,几次想给海藻去电话,都因为工作忙碌,跟着上头来回跑而没有时机。到下午临下班时,终于抽空给海藻去个电话:“我晚上要见你!你在公司等我,我接你。”

  海藻眼眶又红了,回一句:“不见。”可惜,话筒里已经是滴滴滴了。她呆坐着想了一会儿,在MSN上给小贝发消息:“我今天晚上临时有应酬,不能回去了,你自己做饭吧!”

  宋思明直到夜幕低垂,华灯绽放以后才给海藻去的电话。海藻一上车,宋思明二话不说就开着车把海藻带到郊外的别墅。他们的车后,一直跟着一辆出租车。

  宋思明挟持着海藻一路奔上二楼,反手开了灯,任海藻不停反抗。宋思明把海藻丢进沙发里,恶狠狠地指着海藻说:“你!你!你对我逢场作戏!你!你!你要结婚!你!你有爱人是吧!我今天就做给你看看!”说完又把海藻一把给推到床上,在海藻的推打中,强行进去。海藻先是低声哭泣,再后就眼泪奔流而下,无声流泪。宋思明带有发泄性质地折腾海藻,直到一动不动。

  海藻哭得精疲力尽,胸口脖子上是被宋思明发怒时吸的红印。她就那么瘫着,一动不动。

  宋思明醒过神来,给海藻盖上被子,抱着海藻不出声。过了好久,他才说:“海藻,我的心都碎了。”

  海藻又开始哭,反手抱着他说:“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为什么?”

  宋思明心疼又怜惜地摸着海藻的头发海藻的背说:“我早已经不是我自己。对不起,海藻,对不起。”说完,非常非常温柔地在海藻身上的红印上亲一亲,“海藻,我无法不爱你。”

  海藻哭着说:“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因为你,我才要忍受别人的唾弃!”

  宋思明把手压在海藻的嘴上,亲吻她的脸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一生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海藻哭累了,沉沉睡去。宋穿上衣服,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守着,不时试探她的额头,摸摸她的手。等海藻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午夜1点了。她弹簧一样惊恐地坐起,迅速穿好衣服往楼下奔去,边奔边喊:“天哪!太晚了!”

  宋思明赶紧跟着出去发动汽车。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汽车往门外行驶。突然,宋思明一个急刹车。车灯前面,是满脸写着伤痕和痛苦的小贝。海藻的头突然开始暴疼,无法自制。

  “天哪!”海藻呆在那里。

  宋思明也不动弹。

  小贝的眼神痛到可以将海藻侵蚀,体无完肤。小贝就那样站着,看着车窗后面的海藻,然后默默地,孤独地离去。
海萍晚上下课后,Mark拦住她,送给她一个包着漂亮包装纸的礼品盒。海萍很诧异,问:“这是什么?”

  Mark说:“帽子。你不穿帽子。冬天冷,我想你是头疼的,送给你,是一个谢谢。”

  萍大笑,说:“我们说戴帽子,不说穿帽子。我们说‘你会头疼',不说你是头疼的。”

  Mark就感到很奇怪,问:“你不是说wear是穿吗?为什么帽子不是穿呢?”海萍说:“我们习惯说穿衣服戴帽子啊!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Mark又问:“那你告诉我,什么用穿,什么用戴呢?如果是鞋子,用什么?如果是手表用什么?如果是眼镜用什么?”

  海萍把她能想到的都用笔写下来,让Mark去背。她明显看出Mark一头雾水。回家的路上海萍还在琢磨这个事情,怎么跟老外解释穿和戴的区别呢?晚上海萍坐在厕所马桶的盖子上洗脚,旁边苏淳在刷牙。海萍问:“你说,穿和戴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们平时有时候说穿,有时候说戴呢?”

  苏淳说:“习惯用语啊!很多习惯用语,你很难跟老外解释的。我们就这么说的,没道理。要不,英语里的in、on、at、of,我们为什么老分不清呢?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海萍还在琢磨,她说:“不行,如果你这样教学生,就不专业,不系统,让人觉得语言没有标准。我一直跟Mark鼓吹中文是最科学的语言和文字,因为非常精练。英文得背十几万个单词,每个东西都有不同的发音。但中文就很系统,一看字形就猜出个大概。可如果我解释不通,他不会信服的。”

  “那你就跟他说,穿是大件,戴是小件。”

  “可袜子算大件还是小件?”

  “这个……”

  苏淳躺床上翻书,海萍还在旁边的梳妆台上翻字典,“字典上也没这个解释。我下次去,怎么跟Mark说呢?”海萍深陷其中。

  “唉!就俩字儿,你花那么多时间干吗?多着眼大处。”

  “不是,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个日本孩子又来问,我不是每次都尴尬?哎!对了,你发现没有,用穿的物件都很重要,用戴的物件都不太重要。比方说,你不穿衣服就出不了门,不穿裤子就出不了门,冬天不穿袜子就出不了门,但帽子、项链、眼镜、手表,都属于附属品,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拥有的装备。是吧?”
苏淳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就说:“要不,穿是一种生活必需或者是礼仪必备?戴是一种锦上添花?哎!那你说,戴套套怎么解释?这要是不戴,就不能干革命啊!这算不算生活必需?”

  “去你的!讨厌!我先试试这么跟他说。等下次他再碰到类似问题不能解决的时候,我再想对策。我告诉你一个奇怪的现象,老外学中文吧,特好钻牛角尖。很多平时我们根本不会在意的问题,他们总想知道是为什么。看起来很浅显的问题,甚至根本不成为问题的问题,被他们一问,就觉得很难办。”

  “这就是语境。”

  “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情。你猜,英文衣服穿反了怎么说?”

  “那我哪知道啊?这根本就是八级考试嘛!”

  “叫inside out。上下反,叫upside down。你想不到吧?居然这么容易。里面的出来了,上面的下来了。那天我跟他说opposite,你的衣服opposite,他愣好半天。哈哈……”

  “老婆现在很厉害啊!这种生活用语,大约只有在生活中你才能接触到。我们考的科技英语,没人教这个。”

  “嗯,我现在觉得,照这么下去,我很快可以进国际大公司了。语言是一种工具,只有在你需要用它的时候,才突飞猛进。平时不用光为考试,还是不会说。”

  “睡吧睡吧!你现在一天最少有10个小时在搞你的英语,剩下的时间就是陪儿子,我都快被你遗忘了。”

  海萍恍然大悟地赶紧往被窝里钻,边钻边嘻嘻直笑:“你要不要穿套套?”

  觉正酣时,家里门铃大作,吓得海萍蹭地就坐起来,另一间房的父母也赶紧跑出来看。海萍问:“谁呀?这大半夜的?”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海萍,我是宋思明,我送海藻过来住一晚,麻烦你开门。”海萍心里咯噔一下,想,坏了,肯定是出事了,赶紧开门迎接。

  宋思明半推半抱着把海藻给搡进海萍怀里,喘着气说:“对不起,半夜打扰你。拜托你照顾海藻,先让她睡吧!有话明天再说,我走了。”说完冲海萍父母微微一躬身,告退。

  海藻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父母在一旁都吓坏了,追着海藻问,海萍赶紧挡着说:“有话明天说,有话明天说,大家都睡吧!别冻着。苏淳你睡书房,海藻跟我睡。”

  海萍摸摸海藻的手,冻得跟冰棍似的,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赶紧把她扶到床上坐着,弄点热水给她洗脸,又翻翻冰箱,把儿子的晚餐奶拿出一包放热水里泡上。

  “你晚上肯定没吃东西,怎么给冻成这样?先喝点奶。”海萍把奶塞到海藻手里。海藻都哭呆了,也不接也不喝。海萍替她开了口,硬塞她嘴里说:“先吃东西,吃完了再想你的心事。喝了。”海藻又开始哭。

  “出什么事了?怎么半夜跟他在一起?断了?”海萍关切地问。

  海藻摇头。

  “他老婆又找你了?打你了?他没护着你?”海萍急了,“哎呀!你倒是说话呀!你这样,不是吓唬我?出什么事情,姐姐都替你扛着。你杀人我替你去坐牢。但你得说话呀!”

  海藻哭着说:“小贝……小贝看见我们了。”海萍脸色刷就变了:“给堵床上了?”海藻摇摇头。海萍舒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最坏情况。你别哭了。他知道,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关键是现在要想个解决的办法。你的想法如何?”

  海藻哭着说:“我不知道。”海萍想了想说:“你先休息吧,明天再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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