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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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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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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转帖
第一部 县城 开篇
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五日,一个在黄历上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日子。
那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天空蓝如静瓷,整个南中国全部裸露在清漫的阳光之下。。
下午三点半钟,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白气凝结而成的气柱,斜斜在空中划了一道奇长无比的伤疤。白虹贯空?可那并不是虹,而是略显怪异的气柱。地上的人们有些已经注意到了头顶的天象,纷纷抬头望去,旋即便有自诩见多识广的家伙嚷道:“看什么看?不就是喷气飞机嘛。”
地面上的人们看不到白色气柱的源头。所以并不知道天空中的那道气柱有多长,发端竟是在千里之外的海峡那边。
在气柱生成后的半个小时里,台北的街头,忽然一阵狂风大作,树叶打着滚抛弃了枝头,雨点哗哗地落了下来,摩托车在滑滑的地面上艰涩前行。
这一年的这一月,岛内开始实平均地权条例施行细则,做地产的,当地主的各有忧喜。
市外阳明山上茅草齐齐倒向北面,草尖如剑,杀气十足。山间温泉也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温度竟在慢慢升高,有一个半秃着头,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大叫一声,赶紧从温泉里跑了出来。幸亏此时泡温泉的人少,不过看着泉中气泡急剧破水而出的景象,一旁的管理员眼睛都看直了。
白色气柱在中国的上空划过,而下面的异象却是隔了段时间才会显现。于是,沿着那道诡秘的轨迹,由台北、福州、南平、南昌、九江、武汉一线………暴雨大作,雷电鸣闪。
海峡中那泓碧水开始渐渐不安分起来,浪头平空而起,直打得渔船摇晃不停,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海水中有一个偷渡客正抱着木箱子吃力的浮沉着。
陈叔平是九江二中的数学老师,属于刚刚被乎反的那一拔人。这时候他正带着学生在义务劳动,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华主席……”,想着上个月人民日报和红旗上面连篇累椟的两个凡是,这位普通的老师不由笑了起来。他站在江堤上看着头顶的异相,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他不得其解的眼神,忽然一滴雨悄悄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眉心上。
……
……
气象专家肯定会瞠目结舌,想不明白天空上这道云柱是如何遽然而至。
好在云柱渐渐地碧落空中慢慢消散,地面上的万事万物也渐渐回复如常。
而当白色云柱最终散去的那一瞬,地处鄂西山区的一座小城外,发生了一次爆炸。
爆炸现场是一个大坑,坑深三米,宽三米,坑里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只有底下露出来了一大片被灼成黑焦色的花岗岩。事后赶来的人武部干事,围着坑转了三圈,然后向上级汇报结论是:球状闪电,引爆了渔民炸鱼用的雷管。
于是当地又开展了轰轰烈烈地一次禁止危险捕鱼教育活动,各式雷管炸药被搜出不少,在城关县中的操场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没人注意到,在那个坑外两百米的地方,有一个拾荒的老头儿,此时正一边用黑糊糊的破锅熬着清粥,一边满脸慈爱看着又臭又脏的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婴儿,面色红润,眼珠子骨溜溜地转着,看着清净无尘,可爱无比。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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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5
第一部 县城 第二章 易天行事
一九九四年的初夏,省西小城高阳县被无休无止的暑气烘烤着,这一年,读高三的易天行已经十七岁了,一米七零的个头,平平实实的一张脸,不胖不瘦,毫无疑问属于往人堆里一丢,连泡都不会冒一个出来的普通人。
不过他在就读的县中勉强算是个名人。这名出的比较奇特,属于异类之名,谁叫他和世上绝大多数孩子的生活相差太远了呢?他无父无母,却也算不得孤儿,是被城西头那个拾破烂的老头儿养大的。
打小的时候易天行便开始跟着自己喊爷爷的老头儿在四处的垃圾堆里刨东西来卖,他一直把这叫做刨食儿,也对,就是从垃圾里刨些可以换成食物的东西。
直到很多年以后,城关一带的人们还记得八十年代早期,有一个长的机灵可爱的小孩,身上却满是污秽,更会记得这个小孩刚学会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地上给自己的爷爷拣烟头了。
小孩会走了之后,除了在垃圾山上刨食儿之外,又开始到西街菜场那块天天蹲着,小小的身子,双手笼在袖子里面,看着很是好玩。他不是去看有什么好吃的,他是去拣桔子皮,鄂西的这座小山城盛产桔子。
小家伙用那双小小的手掌,在污泥满地的菜场里面拾着别人剥下来的桔子皮,然后兜在怀里,颠颠跑着回家,放在自己的小床上,等大太阳的时候,再拿出来哂,哂干了的桔皮可以卖一角二分钱一斤。小家伙攒着钱,然后在菜场里给自己的爷爷买了一袋烟叶子。
当小家伙紧张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大把角票递给烟贩子时,市场里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夸赞他孝顺。
他那时候不懂孝顺是什么意思,他只想让自己最亲最亲的爷爷不用每天拣烟头,他想让自己最亲最亲的爷爷可以像河边那些闲唠的老太爷一样,可以拔着烟斗。
他喜欢烟斗上面飘出来的青青的烟。
旁人赞他孝顺,也不过就是赞叹两声。爷孙俩的生活也没办法好起来,每天还是要到各处的垃圾堆里面去刨,每晚还是要回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黑屋,嗅着屋里的臭气沉沉睡去。
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小家伙六岁的时候。
爷爷有一天睡了却再也没有起来。
小家伙哇哇地哭了几天,居委会的人把老头拖到后山埋了,然后一大堆人在居委会那栋小房子里围着这个黑炭头似的小家伙发愣,“以后这孩子怎么办?”
“该上学了吧?”居委会主任的男人是县里小学的老师。
旁边有人说道:“谁出钱呢?”
“义务教育嘛,学校也可以免一部分的。”
“那谁来养他?”
全屋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
小家伙愣愣地看着屋里的大人们,慢慢地看了一圈,然后一字一句用稚嫩的童声说道:“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屋内一哄,几番争执之后,也只好如此。
居委会主任的男人又皱起了眉头,“要上学是要户口的,老头估计还没给这个孩子上户口。”
于是在上学之前,小家伙被大人们领着去上了户口。派出所的片警是个年青人,刚从警察中专毕业,脸上稚气未脱,他一脸为难对众人说:“这又没个出生证明什么的,怎么上?”
居委会主任是天生的大妈性格,直着嗓子吼道:“从小看着这小家伙长大的,难道还要算外来人口?”
国人虽然怕事,但有个规矩是只要有人打头,正义感便开始泛滥,于是派出所里开始响起一大片叽叽喳喳的声讨之声,当然,群雌粥粥尔。
那个小警察姓李,也是本地的警察,公仆嘛,大众的仆人。更何况起哄的人群里面有个中年妇女正狠狠地瞪着他,他还敢说什么?
那中年妇女是他妈。
于是小家伙第一次有了证明自己身份的小本子,李姓小警察一边用着不大规整的楷体字填着表格,一面问道:“姓名?”
“……”小家伙一脸惘然,愣了半天后回答道:“我爷叫我天幸,说是天幸我活下来了。”
居委会大妈的男人,噢,这称呼太过繁琐,那位邹老师此时赶紧出来发挥能力了,“不行不行,这名儿太俗,天幸上问于天,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要求,这样吧,取名天行,人力胜天行于天,大妙……”他自顾自地摇头晃脑,众人也不在意,毕竟这些人里也就数这位语文老师墨水吃的最多,嘴唇儿最黑了。
李警察又愣了愣:“那姓什么?”
大家也愣了,没人知道刚死几天的那个拾破烂的老头姓什么。
“姓易。”一直低着头的小家伙这时候终于开了口,声音像蚊子一样。
“噢。”李警察几笔把表格填完,然后递给小家伙,说道:“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家伙瞄了一眼,然后有些怯怯地说道:“我不识字。”李警察恍然大悟,便把表格收了回去,却没留意到小家伙嘴里轻轻咕哝着什么:“就认识个一字亚,所以想姓一,怎么写成了那么难的一个字呢?”
这一年是易天行来到这个世间的第六个年头。在这一年里,他失去了自己最亲最亲的人,也平生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姓名,最重要的是,他开始上学了。
和世界上别的孩子一样,易天行先上小学,然后上中学,然后上高中。和世界上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上学便是上学,成天操心的只是街边两分钱一根的冰棍或是五块钱一坨的冰砖,要不便是抢乓乒球台,摔纸片。而易天行要操心地是在街边拾别人吃剩的冰棍棒,拣别人不要的纸片………每天放学之后,他要去垃圾堆里刨东西,然后才能回到自己安身的黑黑小屋里熬一锅菜吃。
菜叶是在菜场上拣的边角,油是菜场上肉贩有时施舍的膘肥熬的,水是在街坊邻居门外的水龙头那儿接的,不过那家邻居很有时间观念,每天晚上七点钟就会准时把水龙头给下了。于是易天行有时候拣破烂回来晚了,便只好忍痛不用水煮,而是小心翼翼地扔几颗油渣,就着头天的剩饭,然吃顿香香的。
不过这种奢侈的生活让他过的很心痛。
说来奇怪,就这样吃着,他的个子还是和别的人一样渐渐长了起来,壮了起来。
至于学校那里?从计划生育开始后,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手里的一块怕化怕摔的宝贝?又有谁会和一个衣服怎么洗也还是渗着臭味的穷小子玩?
于是易天行在学校里的生活除了每天放学后好好清扫一次垃圾桶以外,便只有看书。可这看书也有些问题,他总觉得一本书看一遍似乎用不了太长时间,语文,数学,习题册……似乎用不了几天就看完了。
看完了就记住了。
他并不知道有这种本事的人在世界上被叫作天才。
于是当他看见别的同学坐在桌旁认真看着书,总觉得自己学习上是哪儿出了问题,于是感到万分惭愧。
三年级以后开始考语文,以前显得稀松平常的双百分,现在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说,便得遥不可及。于是易天行的天才便不可抑止地显现了出来,虽然他当时的作文仍然脱不了:啊,祖国之类的废话。可连续四次双百分终于惊动了校领导。
于是他开始常常在课堂上成为很无辜地被老师点名朗诵的优秀学生,开始在学校的少先队大会上作报告。好在他的生世过于特殊,而且小小的脸蛋儿上总是挂着一副避人的神情,不然他极有可能成为高阳城关小学历史上最特殊的一位大队长。
只是他的臭气依旧,他的贫穷依旧,他的孤僻依旧。自然他也就依旧和同学们玩不到一块儿去,而当他左袖的杠杠像火箭一样迅速地连多两杠后,全校的孩子们看他的眼光便开始显得怪怪的了,本来还可以和他说几句话的同学们现在连话也不和他说了。
他不知道这是世人对待天才的敬惧和害怕,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又做错了………
上了重点初中后,这种情形要好了一些,毕竟身边的人都是大孩子,最关键的是,上初中后,易天行过目不忘的天才似乎在一瞬间里面消失无踪,成绩迅速下滑,然后在班级的二十五名前后上下摇摆着。
初中的老师常常喟叹,为何这苦孩子的天才期是在小学而不是在初中呢?
就当人们以后这孩子以后会渐渐平庸下去,日后不知前路如何时,中考来临。
易天行又一次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当然,不是近视眼的人例外。
他考了五百三十九分,比模拟考整整多了六十,比当年的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恰恰多了三分。
于是拾破烂的小孩又进了县重点高中。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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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5
第一部 县城 第四章 泛金光的手指
(更新时间:2005-8-22 19:55:00 本章字数:2578)
易天行闷着声,低着头,慢慢往远处走去,心里笑骂着:“刚刚脚边才有个易拉罐的,这下好,呆会儿回去又不知道要找多久了。”
不料事情还没有完。
那辆接赃的农用车不怎么发动起来却动不了,几个小流氓顿时呆了,看着几百公斤的铝锭,再看看成了摆设的烂车,摸着脑袋商量了半天,结果就看见一个流氓捂着鼻子向垃圾堆上拾破烂的众人走来。
“喂,你们这几个叫花子跟着爷走,有你们好处。”
拾破烂的众人看见那个一脸横肉的流氓,顿时呆了。其中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中年农民堆着笑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儿?”
“哦,我要几个挑夫。”
拾破烂的众人看了看停在场边泥路上的农用车,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有些胆子小的赶紧摆手。
那流氓皱着眉头吼道:“怕你妈的怕,叫你们帮我抬一下。又不是不给钱!都给老子过去,不然老子打不死你们。”说话间流氓把上衣解开,露出腰腹处别着的一把砍刀。
拣破烂众人见流氓发狠了,当然不敢多说,慑慑懦懦地跟着下了垃圾山。只是易天行笑着说道:“大哥,我这还急着回去有些事儿,能不能让我先走?”
那流氓上下打探了他几眼,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后生长的还蛮干净的,怎么学这些叫花子刨起垃圾来了。”
“混口饭吃。”易天行安静道。
流氓皱皱眉,也许是厌恶这个年轻后生不卑不亢的态度,忽然骂道:“老子也是要混饭吃,还不跟我走?”
易天行老老实实刨垃圾,哪里想到这样也会与人结怨。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时间,他一向在面上都装的老实本分的很,从不与人发生冲突,眼见对方发狠,心下思忖良久,本来按往常来讲去便去吧,至不济被带到所子里。自己一拣破烂的,还不信警察局肯让自己白白吃几天闲饭……只是……只是他今天晚上确实有件极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乎,老实了十五年的易天行,终于小心翼翼地表示了一下反对。
那流氓二话不说,上来就抽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易天行微笑看着那流氓,脸颊上连个红印都没有。
那流氓吃惊地看看自己的手掌,觉得掌缘生辣辣地痛,再看着易天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心里不禁有些发慌,总觉着有些邪门。
但小县城里的流氓和一般大城市里流氓有很大区别。小县城人太少,一个流氓谁都认识,若是哪次服了软,不出半天便会传遍道上,因此小县城的流氓往往比大城市的流氓更狠,更不怕死……于是那个流氓左脚往前一领,右掌高高举起,朝着那让人看着生厌的少年的笑脸上狠狠抽了过去。“
又是“啪”的一声。
易天行还是背着烂篓子,拿着长竹夹子,微笑看着他,头顶上的草帽都没有动弹一丝。
反倒是那流氓却用左手握着右掌,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丝丝抽着气,慢慢向下坐倒,看模样竟是痛的喊不出声儿来了。
也不见易天行怎么动作,便看见下一刻,他已经扶住了那将倒的流氓,笑道:“大哥千万顶住,别坐在这垃圾堆上面,不然这么新潮的裤子弄脏了可不好。”
他接着在这流氓耳边轻声说道:“大哥,你的无名指第二指节上面骨裂了,明天去医院看看吧。”
易天行毕竟是个学生,不知道流氓行事的无耻,正当他左臂扶着那流氓的时候,没有发现流氓的左手悄悄从怀里抽出那把砍刀出来。
刀光一闪!
只见一把亮闪闪的砍刀正砍在易天行的脖颈上,令人骇异的是,刀锋如雪却没有砍进他的脖子!
只有那流氓看的清楚,其利无比的刀锋和眼前这少年人的脖子中间正隔着一根食指。
一根泛着淡淡金光的食指。
没有人知道易天行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又是如何能够将手指挡在刀锋之前。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手指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连刀都砍不进去?
此时脑中有这个疑问的,自然是那位拿着砍刀发愣的流氓大哥,不过此时他脑中过于混乱,惊恐之余对于事情的发生有些不知所以的感受,只觉着无比害怕,脸上莫名诧异,手上下意识地用刀子又刺了一刀……
易天行见他还在动手,侧身让刺过来的那把刀子,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手就搭在流氓握刀的手腕上,轻轻咯的一声,便把流氓的手关节捏脱臼了,流氓的手腕便像年糕一样软软地垂了下来。
那流氓又痛又怕,竟是忘了呼痛求援,带着满脸的惊怖和不可思议,缓缓往肮脏无比的垃圾山上坐了下去。
易天行略带厌恶看了他一眼,看着那流氓新潮的肥裤和带着黑水的污纸磨蹭着,紧紧身后的背篓,踩着那双破烂不堪的胶鞋,缓缓向垃圾山下走去。
……………………………………………………………
回到家中,在外间的木板隔间里,易天行脱掉身上泛着臭味的全套“工作服”,美美地用白天留好的大缸水冲了个澡,滑溜溜的肥皂在少年匀称的身体上四处游走着。
收拾妥当后,他取出中午炒好的干椒苦瓜丝,勺了一大勺在学校食堂打的白饭,扭开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半蹲在家中唯一的一把破藤椅上,有滋有味地看起了电视台重放的老电视剧。
“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
今晚是康德第一保镖的大结局,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被一个偷铝锭的小流氓所阻扰?
易天行半靠在椅上看着自己的小家。
“家徒四壁”是他第一个学会的成语,不过他略有得意地想到,如今这家在自己的用心经营下也算不错吧?……他眼比别人尖,手比别人快,真正跑起来,只怕刘易斯也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高中生易天行颇为骄傲地成为了小县城里拾垃圾的第一能手。
藤椅是县法院那个副院长家扔的,床是四方堰一家嫁闺女的人家不用的,啊,这电视机的得来更是艰辛,当时他和另外三个人同时在垃圾山里发现了这个宝贝的一角,大家同时用自己平生最惊人的速度向这宝贝冲刺,而老实如易天行,自然不会在满是碎玻璃、烂家什的垃圾山上施展自己的刘易斯加兴奋剂速度,只好一路跑着,一路暗中用极准的劲头将一路经过的东西向着几个竞争对手踢去。
最后的战况是:易天行得到了梦想已久的电视机,虽然事后还花了他三天的功夫来修理。而他的几个可怜的竞争对手分别得到了:脸上的半截拖鞋,胸前的一块石头,嘴里的一片月经带……
这……就是易天行的幸福生活。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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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6
第一部 县城 第五章 有女黠灵
(更新时间:2005-8-23 16:34:00 本章字数:3296)
幸福的生活不见得相似,不过幸福的感觉可以相似。
所以当第二天周末的下午,易天行看见一头短发静静搭在额上的邹蕾蕾时,又一次体会到了拾破烂拾到一台黑白电视机的快乐。
邹蕾蕾今天穿的是长裙子,骑的是蓝车子,头发像个男孩一样梳个偏分,干净无比的脸上眉直目净,看着清爽无比。
而这个清爽无比的女子这时候正一只脚踩在人行道上,一只脚踩在自行车的踏板上,嘴唇微张着四处找寻着易天行的踪影。
时不时有同学会从她身边经过招呼她一起走,而她都只是笑笑,然后还是等着。
易天行有些享受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
所以他推着二八的那辆晃当大车慢慢地从校园里面摇出来,远远地看着那个短发女生,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发,心中舒爽无比。
“好慢。”邹蕾蕾微嗔,鼻梁上皱出极漂亮的纹。
“嗯。”易天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挠了挠头,心中对自己说:“我喜欢这个女生。”
好象是一句指令,从这一刻起,易天行就喜欢上了邹蕾蕾。那天县中的门口梧桐树叶轻轻摇晃,天空上面一片湛蓝,街上的人们安乐行走着。
感情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
邹家今天的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邹老师正在积极响应单位上面的宣传。虽然居委会主任,嗯,以后就叫她胖婶吧……虽然胖婶坚持认为易天行不属于客人,不应该按照我党的接待标准来对待,但是邹老师持身甚正,持家有方,硬是抵住了胖婶的轻语怒吼。
四盘菜是红烧小鲫鱼儿、炒小白菜、土豆炖牛肉、清炒扁豆,汤是黄澄澄香喷喷的黄花鸡蛋汤。易天行一面香香地吃着,一面看着桌边正在斗嘴的邹老师和胖婶,心中某个角落里面变得格外温柔……只是邹蕾蕾同学显得另有心思,筷子无意识地拔拉着碗里的米饭,眼光却总是有意无意盯着易天行。
易天行有些窘。见他窘,邹蕾蕾同学却盯的更加起劲了,好象是在玩一种好玩的游戏。
吃过饭后,易天行如以往几次做客一样,到了邹蕾蕾的房里。说房间也不准确,因为蕾蕾是住在爸妈卧室的阳台上。
易天行坐在她床边的小凳子上看着蕾蕾纤净无尘的脸蛋儿,傻呵呵地笑着。
邹蕾蕾啐了他一口,忽然问道:“你哪天生日?”
易天行愣了愣,说道:“四月十五。”
邹蕾蕾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气的神色,恨恨地低语道:“居然又比我大。”
易天行耳力惊人,微笑道:“那你就当我妹妹好了。”
“切!”蕾蕾假意不爽,笑骂道:“当你一个臭要饭的妹妹。”忽然看见易天行整个人安静下来,以为触动了他的伤心事,赶紧低头嗫嚅道:“开玩笑的,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易天行却是忽然想到那天夜里和那个小流氓在垃圾场里的故事,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哪里有在乎这小女生说些什么,被她这么一问才醒过神来,赶紧开解道:“想哪儿去了?这怎么可能生气的,再说……我本来就是一拣破烂的啊。”说话间做了个鬼脸。
蕾蕾噗哧一笑道:“再也没见过谁像你这么开心的破烂王了。”
易天行道:“反正都是做事,要养活自己,开心一点不是更好?”
蕾蕾盯着他的双眼,半晌没有出声,缓缓道:“你将来准备做什么?准备读哪间大学?”
易天行纳闷着,心想这小妮子管的倒还蛮多,随口道:“不大清楚,不过依我这成绩,可能上个二本线还可以吧。”看着蕾蕾略有些失望的眼神,笑道:“你可是咱校学生会的宣传委员,成绩一直是前五的,咱们可能大学里不能同班了。”
蕾蕾皱起了眉尖,直直看着他,忽然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总瞒着我?”
易天行不知为何心头一惊,强颜笑道:“我有瞒过你什么?”
“你的能力。”邹蕾蕾满脸微笑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易天才,你准备瞒天下人到什么时候?”
易天行把手一摆,做了个舞台剧中常见的夸张手势,笑道:“你还是叫我怪物天才好了。”顿了顿又说道:“再说我现在哪里是什么天才?小学的时候能跳级,只是那时候笨,太听老师话,而且同学们又不肯跟我一起玩,所以学习的时间多了些,成绩自然也就会好些。”
“又在骗人!”邹蕾蕾气不打一处来,从书包里拿出一叠单子丢给了易天行。
易天行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自己高中两年来的各次考试成绩,他细细翻看着,看见单子上面自己的成绩只是中等,怎么也看不出出奇之处,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怎么?难道你这个高材生还羡慕我这种烂成绩?”
邹蕾蕾脸颊微红,双眼清澈有神,紧紧盯着他说道:“我当然羡慕。”
易天行一愣,干笑道:“你不会是今天晚上吃多了吧?”
邹蕾蕾促狭地一笑,眼睫毛眨了两下,嘻嘻笑道:“你不用瞒我,我都查出来了。”
易天行微微害怕,问道:“到底是什么?”
邹蕾蕾说:“你说呢?你上次数学考了多少分?”
“一百零七。喂……这分不算高吧?”易天行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解释着。
“嘿嘿。”邹蕾蕾一面笑着一面靠近易天行,然后忽然揪住他的耳朵,在他耳旁吼道:“那你还敢狡辩!”
“狡辩什么?”易天行哭笑不得。
“上上次的数学全班平均分是多少你记得吗?”邹蕾蕾莫测高深地看着他。
易天行暗呼不妙,讷讷苦笑道:“这我怎么知道。”
“就是一百零七!”邹蕾蕾笑的像是抓到了一个大贼。
易天行睁大眼,无辜状十足道:“啊,这么巧啊?”
“呸!这是巧吗?”邹蕾蕾从他手上拿过那几份成绩单笑骂道:“语文九十八,英语一百零四,化学一百零一,这哪一科不是前一次我们全班考试的平均分?你还想瞒我?”
易天行摸摸脑袋,知道瞒这个机灵鬼不过,苦笑道:“既然你看出来了,千万别和其他人说。”
邹蕾蕾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说道:“是真的是吧?”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忽然从床上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又拍了拍墙壁,哈哈笑道:“果然被我猜中了,你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怪物天才!”
“只是……”她忽然皱起眉头,问道:“你既然每次都能控制自己考多少分,我可不是笨蛋,那岂不是你想考多少都行?满分自然也行,那你为什么不考好一些呢?”
易天行看着疯疯癫癫的她,哭笑不得,忽而眼神瞥见她两只露在裙外的秀腿,方才她一转身,裙摆轻摇,白玉入目,害得这少年不禁一阵眼晕。
“嘿嘿,语文不可能满分啦。”他干笑道:“我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每次都考个中等分。”心里却暗自咒骂着自己蠢笨,既然不想引人注目,那么每次随便考个分就好了,何苦非要和上次的平均分一模一样。其实,他却不知道,现在的考试已经成了他潜意识里的一种游戏,若是太没有一点挑战感,那么考场上的两个小时可能只会成为他的催眠良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游戏欲望吧,所以记忆力惊人的他,才会在考试里选择一个哪怕天才都很难达到的目标……
“不想引人注目?”邹蕾蕾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面相普通的大男生,问道:“那高考的时候怎么办?难道你还真准备考个二本吗?”
易天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邹蕾蕾撅着嘴想了半天,忽然发号施令道:“不行!我可不能看你这个怪物到那些大学里面去糟蹋自己。”
易天行笑着说道:“那怎么办?如果七月份我高考的时候忽然考很高的分,会被别人当怪物看的,说不定公安局还要查我舞弊。”
邹蕾蕾忽然甜甜笑着望着他。
易天行暗呼不妙,知道这小丫头每次要自己办什么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天真无害的神情,赶紧背过身去,假装看着她书桌上的书。
一双温软如玉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马上就是模拟考了,这次考试尽你力去考,好不好?”邹蕾蕾充满兴奋好奇的声音传来,“我想看你到底能考多少分。”
易天行心头一柔,好不为难,却被丫头下一句话压的默默点头应了。
“六月二十二号是我生日,当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了。”
邹蕾蕾一拍他肩头,豪气干云的说道。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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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6
第一部 县城 第六章 SM不是我的错
(更新时间:2005-8-23 19:48:00 本章字数:2966)
易天行不肯马上答应邹蕾蕾,有他自己的考虑。
因为他不想太引人注目。他知道自己是个天才……或许这说起来有些自恋,不过天才这两个字在他的眼中还没烧饼二字可爱。天才的下场是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小学时候同学的疏远已经不知不觉地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疤。
更何况他还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这让他初始有些兴奋,后来却逐渐惶然,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县城里是个另类,与别的人有很大差别,他找不到归属感,总觉得自己和这世界有点脱离。所以他开始伪装,从学习成绩开始,一直到自己的身体。
每次洗澡的时候,他也曾借着屋外的月光仔细查探着自己,结果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特异的地方,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时候硬……但他知道自己和其它的人不一样。
但受到外力侵袭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变得很结实。
结实到一种很恐怖的境界。
小时候他还曾经摔伤过,但鲜血淋漓的伤口总是过不了一会儿便会自动愈合,留下一道浅灰的印子,而这浅灰的印子也会在几小时之内褪去。不通世务的他还傻傻地问过自己的爷爷,结果爷爷满脸慈爱地看着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嘴角会抽搐一下,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天降之类的糊涂话。
后来爷爷死了,他开始自己做饭,小孩子手笨,菜刀也会切到自己手指上,不料却发现了自己的手指竟然像古龙一篇小说里写的那人一样,被菜刀斫上的时候会泛出淡淡的金属之色,变成刀枪不入的怪异指头。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很难受伤了,似乎自己皮肤外面总有一层什么东西在保护着自己……
在他发现自己身体秘密的那个夜晚,他傻傻地坐在自己的屋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便开始发疯一般的自残,用屋里能想到的任何利器戳着自己,手臂,胸膛,结果却只是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许多灰白小点,而这些小点也不出意料地在几个小时后渐渐褪去。
小孩子受了大刺激,不免有些痴癫。他就跑到自己小黑屋对门的农牧局大院里去,在黑不隆冬的农牧局大楼楼梯里往上走,从二楼开始跳,结果没事儿。于是三楼,四楼……直到从最高的第五层跳下来后,他才感觉自己有些晕眩,可能是受震动太大的原因。
但身体毫发无伤。
“我操!”
在农牧局大院里,对着满天繁星的夜空骂出这句脏话后,他认命了。他认了自己的怪物命。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他开始站在高处眺望着四处的人群……不是站的高,而是打内心里就把自己定位成了一只可怜的妖怪。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易天行开始成为学校里著名的拾破烂废柴。任人欺负,他也不会还手。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谁也没见过一条大汉举着菜刀满街追杀曾经在他脚上爬过的小蚂蚁。
……………………………………………………………………
第二天一大早,易天行刷了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有太明显的臭味,便取出毛巾把自己那辆锈迹渐现的二八自行车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便往学校去。
他们是三年一班,教室在三楼的最东面一间,窗外是学校里的梧桐,易天行的座位在窗边,所以无聊的时候,经常盯着梧桐上随着季节变化而变幻着颜色的树叶枯枝毛虫……
呼的一声,正在走神的他直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他的古怪体质不仅表现在强悍的不像人的身体上,反应速度也实在是过于敏锐,脑子里还没判清是什么东西,身体已经下意识里做了反应,右掌一张,实实在在地把那东西抓在了手里。
除了他之外,别的同学都知道是什么,这时看见他竟如此干净利落地抓住那物事,都不由轻声惊呼出来,这轻呼自然是说他帅。那年头,周星驰正当红,逃学威龙可是每个学生的最爱,这时候忽然看见他使了这么一手帅功夫,当然是引来满堂喝彩。
易天行不知所以,低头向自己手中看去。
“黑板刷?”
他苦笑了一下,既然接住了所有老师都爱用的教师专用武器,看来马上就要被老师进行狮子吼攻击了。
“易天行!”政治老师兼班主任的袁大头终于冲了过来,一副黑框眼镜下面的三角眼闪着阶级仇恨的光芒,扁扁的双嘴开始不停开合,各式攻击性言语喷薄而出。
“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如何对得起……,上课开小差,如何对得起……”
易天行满脸无辜地看着班主任,耳朵却在进行着自动过滤,最后听到的几个关键词大概就是:父母,老师,祖国啊党什么的。
他摇摇头,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口水如庐山飞瀑般汹涌的老师。
老师姓袁,祖籍鄂中某处,龙泉之地,家境贫寒,村中有史以来头一位大学,颇以身世自诩,尝言离村赶省城读大学之日,全村百姓争相送出,村长集资赠一手表。
易天行叹了口气,知道这位袁老师又要说那遍词了,赶紧站起来老实道:“我知道错了。”
袁老师满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能改正,母猪都会上树。”
全班同学哄然大笑,易天行余光里瞧见邹蕾蕾脸上有些不忍之色,不由侧脸向她笑了笑,以宽她心。
袁老师见他居然这时候还笑的出来,更是气的浑身发抖,食指点着他的鼻尖骂道:“你还有脸笑?就像你这号的人,将来也就是一辈子拣破烂的命!”
同学们讶呼起来,谁也想不到老师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不料易天行却是面上笑容不变,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班主任,轻声道:“我本来就是拣破烂养活自己的,有什么问题?将来就算拣破烂也无所谓。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受全村人供养读了个大学,然后自己跑到别的城市吃香喝辣,把自己村里的乡亲忘了个一干二净。”
袁老师一愣,忽地脸上青白之色大作,正准备痛骂,不料易天行眼睛一眨,甜甜笑着说了句:“袁老师,当年村长送你那块手表,你是当了还是扔了?怎么没见你戴过?”
噢噢,班上男同学一听就炸了锅,哈哈大笑着起着讧。
袁老师气的一拍桌子,转身就离了教室。
“帅啊,破烂王。”坐在易天行前桌的女同学叫赵晶,平日里最烦这班主任,回头对他说道。
易天行笑了笑,也不想和周围的同学瞎聊,看了邹蕾蕾一眼,便坐了下来,从桌下拿出本多情剑客无情剑,这书还是上周在县图书馆借的,虽说不要钱,但到期后就要收托管费了,所以得赶紧看。
下课铃响了后,教室后门那儿有两个别班的男学生在喊:“易天行在不在?”
易天行把眼光从书本上收回来,有些纳闷地应了一声:“我就是。”心里想着,难道是班主任向学校告了一状?
走出教室外面,那两个男学生把他从上向下打望了一眼,带着鄙意笑道:“你就是那个拣破烂的?”
易天行斜乜着看了他俩一眼,说道:“是啊,我不会拣你的。”
正在看发生了什么事的本班男同学又一声哄,笑道:“破烂王,今天你可帅到掉渣了。”
“笑什么笑!”那两个男生面上挂不住了,吼道:“是伟哥要找他。”
听到“伟哥”二字,班上的男生顿时变成了冬天里的知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一个坐在前排的瘦高个儿男生冷冷丢下一句:“吓谁呢?”
那两个男生赶紧道:“胡云,这可没你的事儿。”
易天行苦笑一下,出了教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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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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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7
县城 第七章 阳光灿烂
(更新时间:2005-8-24 17:15:00 本章字数:2669)
伟哥,就是二班的何伟。听说他和社会上的人也有来往,于是就成了县中里面响当当的人物,最厉害的两个学生之一。还有一个,就是易天行的同班同学胡云,胡云的爸是车站派出所的所长,江湖上的人一般给他点面子,加上人活络,也混出来了。
而何伟不同,他是县城国营叉车厂子弟,也没什么关系,不擅长别的,就擅长打架。高一那年在江边被人堵着了,他一挑五,结果自己三根肋骨断了,而对方也趴了三个人。这一架就把他的名气给打了出来。听说他偶尔会听摇滚,别人问他为什么听黑豹,他说:“摇滚好,不会打伤人,又过瘾。”
那年月可没有威尔钢这种蓝色小药丸,伟哥二字在县中里说出来,不会笑倒一大片人,可是能吓倒一大片人。
易天行皱皱眉,心想再怎么着自己也和道上的人扯不上关系,那个什么伟哥找自己干嘛?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易天行跟着这两个家伙磨磨蹭蹭地上了教学楼的四楼,四楼只有半阁,而且比较阴暗,往往都是高三男学生们抽烟聊天的圣地,但今天这个课间很奇怪,往常热闹非凡的四楼阁间里非常安全,里面只有一个人半蹲着,那人食中二指夹着根烟卷,烟卷上面红光闪闪。
“坐。”那人说了声。
喊易天行上来的两个家伙把他一推,喝道:“伟哥叫你坐。”
易天行笑笑,拍拍屁股就在何伟的面前坐了下来。
何伟长的又壮又高,腰却不粗,衬着肩膀显得特宽,一看就是个干架的好手,看见易天行像在教室里一样安稳,不由很讶异于他的冷静,盯着看了他半天,忽然说道:“果然够胆量,难怪敢惹外面道上的人。”
听到这句话,易天行终于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想来是那天夜里把那个小流氓整治后的遗波,不由苦笑着说道:“那事情可怪不得我。”
“噢?你知道什么事儿?”何伟咬着烟卷问道。
易天行苦笑道:“伟哥这是打算替外面人教育我?”
“呸!”何伟忽然暴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子!别以为我是你们班胡云那种孬种。老子混天混地就没学过混自家同学!”
易天行这才知道误会了,笑着道了声歉。
何伟站起身来,像首长关怀小朋友一样在他头上拍或者说是抚摩了两下,说道:“我是有朋友给我递的消息,说是混城西那片的薛三儿有个手下被一拣破烂的年青人打了,后来查出来那家伙是咱学校的,我一想,咱学校再怎么也是个重点高中,落魄到拣破烂的也只你一个,所以喊你上来说一声,让你这几天小心些。”
易天行虽然很不适应自己的脑袋上放着一双大手,更不适应这个学校里的混混儿忽然像教导主任一样的温柔可亲,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笑着说道:“我那天夜里去刨食儿,刚好碰见几个人在偷国营二厂的铝锭,我当然不敢管,只是有一个人要来打我,就闹了起来。”
“噢?”何伟又噢一声,像是来了兴趣,说道:“听说吃亏那家伙身手可以,你是怎么打赢他的?”
易天行犯了难,这叫他怎么说?寻思半天,慢慢说道:“我打小吃苦,也就是力气大些。”
何伟一听这话嘴巴笑的都合不拢了,赶紧招呼道:“来来来,我这人就喜欢和人比力气,来和我掰个腕子。”
易天行哪里料到一番说辞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想推托,却看见那位何同学早已经把袖子捋到肘上,兴致勃勃地半趴在地上,做势以待。
他只好在心里苦笑一声,走上前去。
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力气,只使了一成的力量,慢慢地让何伟在一场表面激烈无比的掰腕子大赛中获胜,易天行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何伟呵呵笑着把刚才一直在旁边呐喊助威的小弟拔拉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小子力气果然够大,比我只差了一点点。”
易天行面上始终是一副无害的笑容。
“这样吧,你以后跟着我。”何伟忽然严肃起来,只是十七岁的年青人摆出副香港三合会老大的POSE,让易天行看着直觉着别扭。
“跟着我,薛三儿那里去说一声,也就没事儿了。”
易天行见他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这才终于信了这家伙真是一个另类混混儿,略略感动之余,婉拒了,只是又不知多费了多少唇舌。
何伟连吐几声操,又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瞧不起我们这些混的,大家同学一场,居然还搞工种歧视,扯蛋,滚吧,以后被打死了别怪我。”
易天行哭笑不得,赶紧道:“我可是一拣破烂儿的,这工种歧视也轮不到我歧视你吧。”
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临别时何伟扯扯他那件蓝卡叽布的上衣,皱眉道:“都洗发白了,换一件吧,别蒙我说你拣破烂穷,我知道的那几个拾荒老头儿家里富的流油。”
易天行笑着应道:“那几个老家伙天天拣死猪熬猪油卖,流的都是臭油。”
回到楼下的教室,同学们看见他毫发无伤,面无青痕,纷纷围上来表示关心或是讶异,只有那个胡云冷冰冰地坐在前面,易天行余光里瞧见他唇角露出一丝鄙意,不免有些疑惑不解。
邹蕾蕾被人挡在外面,一着急,揪着几个同学的衣领子,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他面前关切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易天行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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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天行日后的回忆里,一九九四年的阳光是灿烂到极致的那种。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每当周六和邹蕾蕾一起骑车回家的时候,江边渐渐绽开的夹竹桃总会让照拂在二人身上的阳光染上几丝淡淡的香气。
易天行看了看邹蕾蕾同学俏直的鼻梁,额前清漫的刘海儿,有些失神,过了老久才想起那件事情来。
“那天在你家说的事情,我想了下,还是不要了吧。”他说的是邹蕾蕾要他考高分的事情。
邹蕾蕾皱皱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随你。”
易天行天生就是个怕女人的可爱孩子,见到她脾气有发作的迹象,赶紧嗫嚅道:“真考好了,怕吓垮一群人,我怎么和别人交待?”
邹蕾蕾笑了笑,说道:“自己的本事,还怕别人说吗?”
这极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易天行有些愣神,他一边蹬着脚下的踏板,一边想着事情,半天后冒出一句话来。
“如果那本事有些吓人怎么办?”
“吓死一个算一个。”邹蕾蕾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抿着唇笑着回了一句。
易天行叹口气道:“说真的,如果我是个怪物怎么办?”
邹蕾蕾又一笑,露出白白的牙,甜甜道:“你本来就是怪物天才嘛。”
易天行一笑无语,转头看看道路边上的江水在夕阳照耀下闪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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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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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7
第一部 县城 第八章 假仙的妖怪
(更新时间:2005-8-24 19:10:00 本章字数:2495)
又一个周六。
易天行打了个呵欠,走出自己的小黑屋,假模假样地在自己堆破烂旁边的小石坪上打了套拳。对于他这种变态强悍的身体而言,这些拳法自然没什么太大帮助。不过怎么说,易天行假假也是位怪物天才,虽然在他看来,自己只是记忆力惊人,智商倒不见得有多高,但掩藏自己真实本事的准备总是知道要做的,将来如果迫不得已露了真本事,如果让人查到自己天天练拳,也总比当怪物一样抓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要来的好。
他想到这一周来天天跟着邹蕾蕾去写黑板板,不由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搓了搓,像是指尖还沾染着那些滑滑的粉笔灰一样,对于他而言,这就是幸福的触觉。
周六一向是他最喜欢的一天。不为别的,只是每到周末大扫除的时候,他都可以正大光明地跟着邹蕾蕾去楼下的那块大黑板练粉笔字儿玩。
那黑板真的很大,如果要全部写完,还真比他天天晚上从垃圾山里拖出废钢筋来还要吃力。
不过没办法,谁叫蕾蕾是学生会的宣传委员呢?
他喜欢这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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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校园有些热,满园的青树虽然色泽深郁,却也掩不住天上红日的热力。一些零星的草地夹杂其间,但这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做完了大扫除回家去了,草地上一个人都没有。过了操场十来步,有一个用碎石垒起来的台子,台上是一块大到极致的黑板,黑板上面有挡雨蓬,这时候把灼热的阳光挡着,与周遭景色比起来,那块黑板更显得幽暗清凉,若上面是洁净无尘,肯定会像极了一块黑色的寒玉……只可惜此时,上面被写满了红的白的粉笔字。
易天行和邹蕾蕾学着斗战胜佛用手掌搭着凉棚,傻乎乎地抬着头望着眼前这块大黑板,忽然对视一眼,又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是他俩这一个星期的成果,虽然写的内容不外乎是一些外语学习、课外活动,励志短文,俗到不能再俗的东西,但这密密麻麻的一黑板粉笔字着实让这二位年轻的男生女生充满了成就感。
易天行指着黑板上白色楷体粉笔字最集中的那块儿说道:“看,还是我写的毛姆的那篇江上歌声最好。”嘴里轻轻哼念道:“他们的歌声是痛苦的呻吟,是绝望的叹息,是凄惨的悲鸣;简直不是人的声音。它是无限忧伤的心灵的呐喊,只不过带上了点旋律和谐的乐音,而那收尾的音调才是人的最后一声抽泣。生活太艰难,生活太残忍,歌声是绝望的最后KY。这就是江上歌声。”
邹蕾蕾静静地听他充满感情把这一段念完,忽然发现他是闭着眼的,不由微笑道:“记忆力也太可怕了吧。”易天行笑笑。
邹蕾蕾忽然皱眉道:“毛姆的另外一篇讲灯光的要积极些,你选的这篇会不会太黯淡?周一胡老师来检查会不会有意见?”
易天行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生活本来就是艰苦的,这是事实罢了。至于黯淡?船夫的号子,其实或许只是在艰苦度日的可怕岁月里找些乐子。但人到了那种境地还不会忘让自己快乐,这已经足够积极了吧。”
邹蕾蕾笑笑道:“我辩不赢你。”安静了会儿,关切看着他,说道:“这些年你过的很苦吧?”
易天行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哪里会?一个人过日子再轻松不过了,也没爹妈天天在耳边烦。”
看他强笑,邹蕾蕾轻轻叹口气,也就不多说了,笑道:“搞定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把粉笔和尺子这些东西放回了一楼的团工部,到车棚里推了车子过来。从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大段笔直的长路,易天行和她一面走着一面说笑。邹蕾蕾忽然说道:“差点儿忘了,上周末说好的,今天我请你吃脆皮。”说完了甜甜笑着看着他。
易天行心里一慌,满脸幸福道:“那最好不过了。”忽然余光里感觉到远处校门口那里有个人影晃了下。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看不清楚,但易天行可是个晚上不点灯靠月光捏死蚊子的主儿,稍一留神,便看清楚了是班上的胡云。他皱了皱眉,心想这时候学校里没什么学生了,胡云是在等谁?以前听同学们说过他和社会上的混混蛮熟……想到这节,易行天心里忽然烦闷起来,似乎感觉到有什么让自己不乐意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他看了看身边正说笑不停的邹蕾蕾,忽然停下脚步,温和说道:“蕾蕾,你今天先走吧,我忽然想到在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要做。”
邹蕾蕾有些讶异地望望四周,说道:“学校里没什么人了,你有什么事儿?”
易天行犯了愁,决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预感吧……想了想,笑着说道:“团工部那个新来的年青老师让我今天把团工部打扫一下。”
邹蕾蕾叹气道:“不会吧?我们俩又不是真的苦力。”一脸委屈的神情可爱极了。
易天行笑道:“所以让我这个苦哈哈来为小姐分忧吧。”
邹蕾蕾笑着说:“呸,没话好说了?我们一起还是快些。”说着便把车龙头往教学楼那边转。
易天行心头微慌道:“听我的,乖。”
他一时情急,说了个乖字,却让平日里开朗洒脱的邹姑娘脸红晕如潮。两个人就在那条直路上呆了半天,邹蕾蕾才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那我先走了,可是……你每天晚自习都提前走,每周就这时候能一起走走……”声音越来越小。
易天行听见这话,心花开成了一百二十八瓣,脸上却开始像BC一样地傻笑,愣愣说道:“乖啦,先走吧……要不,你在交电大厦那儿等我,我顶多迟十分钟。”
邹蕾蕾听见他又在说乖,羞的不行,轻呸一口,骑上自行车像逃一样地向校外跑了。
易天行傻呵呵地看着那辆可爱的天蓝色二四自行车消失在校门口,还没有醒过神来。年少时的爱情总是容易改变少年的心性,此时易天行的胸中全只是想尽快赶到交电大厦去,管他外面是谁在等着自己,管他是不是要打架,这时候还管得着掩藏自己的本事?他前些日子读的佛经里面,临济宗那个老和尚说的好:此时便是,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向里向外,逢着便杀!
一阵热风吹过,少年人向校门口昂道挺胸走去,嘴里哼着当时最流行的忆莲姐姐的那首狂歌劲曲“醒醒”,可惜正在校园外面等着打架的那几个混混听不见歌词。
“醒醒,尽快清醒,知不知你在杀掉你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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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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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8
第一部 县城 第九章 不对称战斗
(更新时间:2005-8-25 16:33:00 本章字数:2953)
易天行自从发现自己身体的秘密后,便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有些比较“出格”的举动,之所以出格,是当他专心致志去想一件事情时,会忘了遮掩自己坚逾精钢的身体。还好,以前的他失神的时候,往往是蹲在自己堆满破烂的小黑屋里——所以用手掌劈砖砌灶,用大腿当切肉丝的砧板——这样的变态行为没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不过今天他有些失神,主要是被感情这玩意儿给整晕了。
所以当七八只海碗般大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来的时候,他根本忘了躲,也懒得躲,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的邹蕾蕾脸羞涩的红晕,要他记起这时马上就要开始打架了,确实是一件蛮难的事情。
砰砰砰砰一阵乱响,易天行有些愕然地看着旁边的几名壮汉捂着拳头,满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一跳而后,左手在前,右手掠后微微上举,摆了个黄飞鸿的姿式,眼角余光瞥向地面,酷到掉渣地说道:“还有多少人?一起来吧。”
易天行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但没有办法,如果不摆出一副练家子的模样,没人会相信,为什么拳头打到人身上,疼的却是拳头。而他所知道的练家子的模样……除了巨恶心的康德第一保镖,便只有李连杰的这个动作,这还是他在地下道的录像厅里学了老久才学会。
领头的混混是个中年人,嘴里叼着的香烟早就惊的掉到了地上,他皱皱眉,眨巴眨巴眼,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易天行,心里想着:“这家伙还是个学生,怎么没见怎么出手,自己的兄弟就不行了?”
试探着问了一声:“兄弟是练过的?”
易天行静静望着他,笑着说:“打小练。”
“难怪这么嚣张?”那人狠狠道,接着从怀里抽出一把砍刀。当时混混互砍最流行的就是这种一尺二的机床刀,钢是好钢,刀身不长,便于携带。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的温度却没有降低一点,街上行人很少,被梧桐树遮着的街角很清静。易天行看到这人竟然敢在大白天动刀子,不由皱了皱眉,说道:“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说说?”
“三哥说了,这地方,只有我们嚣张的份,如果遇到比我们更嚣张的,那就不用说,打到他不嚣张。”中年人以为他怕了,恶狠狠地笑了起来,牙齿黄黄的。
他嘴里说的三哥,易天行知道是谁,也是县城道上有名的人物了,就是前些天何伟让他小心的薛三儿。
这薛三儿叫做薛恭,可惜一点恭良之德都没学会。八十年代初就开始在道上混,也就是东门一代最不起眼的那种,手脚有些不干净还好赌,当时道上,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些不干净的小佛爷和千儿。而薛恭两条都占全了,自然很不招人待见。有一次做局出千被逮了个实在,对方限他一周内拿五万块钱做数。他一周里面求爹爹告奶奶,寻遍了道上认识的人,想找人帮他出头,结果没人帮他。
时限到了,他自然拿不出这五万块钱来,于是被别人斫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只给他留了废物一样的三根手指。
从那天前,薛恭便被人叫做薛三儿,名字改了,人也似变了一个人般,行事狠辣胆大,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下手又特别黑,趁着第一次严打后的空窗期,占了东门这片一些地盘儿,又扎起了一群小弟,便做起了老大,这些年吃香喝辣,坑蒙拐骗抢,什么事儿做透了,终于混成了东门老大,在县城里威风不可一世。直到县城道上的祖宗古老太爷从省城回老家县城来养老,薛三儿的气焰才稍微收敛了些。
那中年人走到易天行面前,用手中的钢刀面拍拍他的脸颊,啪啪响了两声,低头恶狠狠地威胁道:“三爷说了,你动了他的兄弟,就得去给他兄弟磕头认错,再赔上一只手。”
他满以为这学生会怕的浑身发抖,不料一侧脸却看见了一张满不在乎的脸。
易天行看看天上被树枝划成一块块的天空,咪着眼,耸耸肩道:“我和你们三爷不一样,手又不是猪蹄,怎么说拿就拿呢?”
中年人愣了愣才明白这小子是在臭人,怒气大作,举起砍刀便横劈了过去。
易天行满脸平静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光。他不想用身体去硬抗,因为他虽然能,但也不想自己怪物的身份这么快就在小县城里传开。于是他脚跟轻轻一转,让刀光险险地从自己鼻梁前滑了下去,右脚横跨一步,整个身体和那个中年人靠的极近,一个倒肘打在那家伙的鼻子上。
看似轻松的动作,迅疾做出却没有一丝用力的感觉,轻描淡写似的一抬肘,便把那家伙打的横飞数米,脸上血污一片。
看见老大被打飞了,刚才还抱着拳头在呼痛的黑道小混混终于冲了上来。易天行皱皱眉,凭着自己的速度欺近对方身体,用手掌一推,便把一个混混推开数米,依此类“推”,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他便这些混混全部推开。他不想动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这些人伤的太重。
但他这般想,这些小流氓自然是不知道,除了几个脑袋灵光的,胆小怕事的畏缩在战团后面,又有几个亡命徒抽出尖刀狂喊着杀了上来。
易天行冷冷看着围上来的混混们,心中烦闷异常,他不知道邹蕾蕾在交电大厦那里等自己久了会不会无聊,加上这是在学校门口,大白天的,他也不想惹来太多人注意,于是决定快些结束这场无聊的厮杀。
看着围上来的这些人脸上狰狞的表情,他的脑子却是清明一片,仔细看着对方手上的动作,然后用更快更准的动作还击,脚尖在街上的柏油路面上一点即纵,在众人间穿梭,拳头从这些混混们的腋下身后穿过去,实实在在地打在对方身上。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像一阵风一样,对于这些只会在街头像切菜一样互砍的混混来说,此时的易天行就像是电视里面的那些武功高手一样。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拿着刀子的混混儿都在他那双铁拳头下倒了下去。当然,他是不敢用全力的。先前战在外沿的那几个混混儿哪还有不知事儿的理,赶紧拔腿就往街那头跑了。
易天行站在街角,看着身边瘫软哀呼不已的混混们,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一份厌恶之情来,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在审视着可怜的臣民。
他忽然醒过神来,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太古怪,以他的聪慧,自然能察觉到自己心理上有些脱离人群的危险,赶紧摇摇头,拉过倒在梧桐树下的自行车,回头对着那个正捂着鼻子堵血流的中年人大声说道:“你们既然能查到我在县中读书,那肯定知道我住在哪里,以后要找场子就到我家,在学校这儿不好。”
他用右手食指轻轻隔空点点那家伙的眉心,静静说道:“记住了,来我家找我。”接着笑笑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挺和气的人。”
薛三儿的这些手下早就已经惊怕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身手,本来这少年只是静静地说句话,在他们眼里却是比什么都要可怕,等听见那句,其实我是一个挺和气的人时,更是又气又怒,纷纷怒骂了起来。
易天行这个时候已经骑着自行车往江边去了,他想着刚才和别人打架时的镇定自若,事后那飘飘然的感觉,不由轻轻叹了声,“自己真是怪物吧?”江风吹上他的脸,略有燥气,却让满心阴郁的他感觉有些舒服,他双手离开车把,仰首向天吼了一声:“我操你个贼老天,不给我爹妈,给我这玩意!”
县城的江边是一沿的绿树草地,沿江大道从县中直通交电大厦,易天行想到那个正在等着自己的女孩,心情终于舒畅了些,双手握紧车把,用力蹬着自行车向那边冲去,吊在江那边青山坳里的夕阳把少年和自行车的影子照的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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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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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8
第一部 县城 第十章 爱学习的妖怪
(更新时间:2005-8-25 19:29:00 本章字数:2174)
夜深了,天上不知为何看不见月亮,只铺洒着满天的繁星。夏夜总是比别的季节显得更有生气,易天行坐在自己那间小黑屋外面不远处的池塘边,闻着不知何处飘来的花草气息,感受着身边风拂池塘所带起的淡淡湿腥气,闭着眼,抬头四十六度角仰望天空。
他一直困惑于自己的身体,总觉得自己有异常人,必为妖类,可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自己都没办法相信,于是总想寻些可以说的通的解释,可惜,凭他现在把高中六册物理课本能倒着背下来的能耐,也根本看不出一丝从物理方面阐释清楚的可能。
于是他决定去看玄学,可又觉得那些大师们太过幼稚。只好转而在武侠小说里寻求心理平衡,看见书中的高手们在天上飞来飞去,他才会有些安慰,心道:瞧,这才是神人,比俺牛多了……有时候看金庸的小说时,总幻想自己不是天生这样,而是苦念了少林寺的先天护体真气,可惜了哉,这个说辞连自己都骗不了。
不知道是哪位靠哲学吃饭的同志说过,人类总是会把解不可知事物的最终希望寄托在宗教上。易天行也不例外,地地道道中国小爷们一个,自然不肯抱着旧约背,而且他极喜欢长着翅膀小天使的可爱模样,于是乎,顺理成章地便极讨厌耶和华这个老变态……所以开始修起禅来。所谓修禅,对他而言,其实还是和修物理一般,从市图书馆整些佛经就回家一通瞎背,也不知道能修成什么正果。若西天有佛,只怕也会被这弩钝小儿气的大佛小佛统统涅磐才是。
他最近看的是《坐禅三味经》,里面有提到五门对治法。而易天行看佛经,本就是要求个治病的方,这可是对了胃口,于是细细读了一遍,背在了脑子里。书中写到这五门对治,便是:多淫欲人,不净法门治;多嗔恚人,慈心法门治;多愚痴人,思惟观因缘法门治;多思觉人,念息法门治;多等分人,念佛法门治。
他先前在小黑屋里点着二十五瓦的昏暗小灯泡,一边挠头一边看,始终思琢不清自己究竟算是哪一种病,该用啥法门来治。于是瞎猫碰死老鼠地挑了个多愚痴人。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让那些混混儿有了自己这怪异的体质能力,只怕天天会笑出花来,哪里还会像自己一样愁眉不展的。正如商场抽奖中了夏利小轿车,有人不喜反而担忧这是不是什么套,那在世人眼里,肯定就是愚痴一流了。
所以他细细地读他所以为专治愚痴这种病的……思惟观因缘法门。可一通什么无明缘行如是思惟之类的话读完,他整个人脑袋都昏了,接着看数息门才看出些味道来,尤其是品其中止观二字,再明身则本无……身为聚沫,不可手捉;是身如海,不厌五欲。
……
……
他隐隐以为自己懂得了些什么,其实……他还是什么都没弄明白。修禅修成他这样死记硬背的,易天行肯定不是世上第一人,想古时那些大字不识的和尚,估计也是用的填鸭式成佛密笈。但像他这种死记硬背后便开始飘飘然,若有所悟的家伙,想来也是少见。
其实他什么都没悟到,只是认准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
连自己都不管了,管自己是妖怪附体还是什么圣婴转世,说不定自己只不过是基因突变罢了,世上本多忧愁,还想那么多干嘛呢?江河入海,本就依自然之事而行,若那些混混儿找上门来,自己虽然身子骨的硬朗程度可以和坦克比较一下,也没有把头伸在那儿给人砸的道理。
易天行自以为想通了个很了不起的大道理,心情变的不错,便坐到了池塘边开始乘凉。
这个池塘,其实就是七七年那次爆炸后留下的坑,积雨渐多,便慢慢成了一个青萍浮于面的池塘。易天行不知道这件事情,更不知道自己就是爆炸那天被爷爷拣回来的,他只是一直觉得有些奇怪,每当自己烦闷的时候,坐到这个池塘边上就会马上平复。
这几天没下雨,池塘的水不浑,易天行哇哇叫着把自己剥个精光,在夜色中跳下了水,激起一阵浪花。
忽然感觉背上有些痒,于是他从塘边拣了块鹅卵石,微一吐气,用掌劈成两半,还拿在手掌心里比划了一下,才挑了尖锐些的那块,用力地在自己身上刨了起来。
幸亏他住的小黑屋偏僻,一到晚上周围都没什么人,也没人愿意接近这个永远充满臭气的地方,不然后看见有人拿尖石块当毛巾,不知会是什么想法。
易天行只是玩水罢了,呆会儿还得去共和村刨食,所以也不打肥皂,只是用那片石块在身上搓的过瘾,他看着水面上飘着的青萍,听着塘边石缝时青蛙呱呱呱的叫声,心情慢慢宁和下来,然后便想到了下午和邹蕾蕾一起骑车回家的场景。
他当时正陷于一个人不合常理地打垮了一帮人的怪异感觉中,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邹蕾蕾:“你说,我要真是个怪物怎么办?”
邹蕾蕾当时的回答让他感觉很好,很自然,很符合易天行对理想伴侣的想像,女生当时睁着大大的像黑晶一般漂亮的大眼睛认真说道:
“那你等先变成怪物让我看看,我才能决定怎么办,如果能比你现在变得更帅一点,那可是件好事啊……”
……
……
易天行想到这句话,就在池塘里笑了起来,他上了岸,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惊了蛙叫虫鸣,挠了鱼儿夏梦,便回身进了小黑屋,套上了自己那条黑的不像话的牛仔裤,穿上那件不知哪个纺织厂的蓝色工作服,戴上那顶边上起刺的破草帽,攥着那条洗不出白色来的手帕——对,就是他每天晚上拣破烂用的那套工作服——走走摇摇,看景流连,像是苏东坡夜访什么和尚一般潇洒地往共和村的垃圾山去了。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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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9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一章 情事
(更新时间:2005-8-26 16:06:00 本章字数:2620)
天上下着雨,易天行骑着自行车往学校里面冲,自行车从江边烂泥滩外一路行来,车轱辘上带着无数黄泥,他骑的又快,黄泥飞出险些溅到身边一个人的身上。
“我干。”那学生果然不是什么善类,破口大骂道。
易天行前些日子在池塘边静思一夜,虽然没想出个所以然,却还是悟了些自然循生的道理,自然不准备继续往日废柴模样,这时候听见有人骂自己,嘎吱一声刹住自行车车,皱皱眉,回头冷冷道:“干谁呢?”
“哟,你小子今天挺威风的。”没想到那个男学生竟然哈哈笑了起来,易天行这才看见原来是何伟。
他苦笑一下,笑道:“原来是你,不好意思。”
何伟掸着裤腿上的黄泥,骂咧咧地走近他,一拍他肩膀说道:“听说上周六学校外面有人闹事,是不是薛三儿手下来闹你?”
易天行笑笑道:“没事儿的。”
何伟见他不肯多说,也就不追问了,笑骂道:“你这辆破车就算舍不得扔,也得洗干净点儿吧?上面全是泥巴。”
“别,可不敢洗,这些可不是全新泥,还有陈年老货糊在上面。要不是这些泥,这破车早就散架了。”易天行骑上车先走了,一面蹬着踏板一面笑着回道
………………………………………………………………………
学校里的生活总是周而复始,无趣之极。平常易天行在班上也都不大爱说话,今天他刻意放松了自己心神控制,整个人的感觉虽然没有刻意表现的冷淡,但总是无法自主地散发出“什么者之气?”。往日同学们可能还拿他破烂王的外号取笑一番,打趣一场,反正他也不会生气,但今天看到他的同学都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易天行变了,变得有些让人有些看不透。
邹蕾蕾同学可没这个感觉,下课后,她把易天行喊到操场上,揪着他的衣领要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易天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说了不想去,哪里能硬拉的?有听说强奸的,可没听说强饭的。”
邹蕾蕾又羞又恼,说道:“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
易天行呵呵一笑道:“说正经的吧。”脸上流出认真的表情来,“其实我是真的不想去你家吃饭。”
“为什么?”邹蕾蕾诧异地问道,“我爸妈对你挺好的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旋即温和开解道:“你平常笑呵呵的,可不要是那种人啊,我顶瞧不起这号男人。”
“哪种人?”易天行瞪大了眼睛。
“自卑和自负是一对孪生子,可是如此敏感,对于一个人的情感来说,是一种负担。”邹蕾蕾不愧是学生会的宣传委员,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林黛玉在贾府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娇纵了,为什么?因为她是一孤女寄住在亲戚家,老父林如海也不在身旁,所以看着身边的兄弟姐妹,不免有些自卑自伤之感,所以在表面上反而显得格外自负骄傲,不屑于接受别人的馈赠。”
易天行脑子快,一下就转明白了,呵呵笑道:“拜托,我是那种人吗?”
邹蕾蕾把两只手拢在胸前,认真无比地盯着他眼睛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自伤身世,生活也过的困难,但在我面前有什么呢?”
易天行胸里觉着好笑,但看着面前这女孩认真的神情,灵动的双眼,不知怎的又感到温润一片,微笑道:“放心吧,我是不屑于做那号假模假样的人的。”不知怎地生出一份冲动来,傻愣愣地踏前一步,把邹蕾蕾抱进自己怀里。
邹蕾蕾像只小兔似的一惊,马上把羞红的面庞埋进他怀里,旋即又似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推开了他。
“找死啊!这是在学校的操场上!”
易天行一愣,这才醒过神来,傻傻地摸摸自己头顶,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说好了,晚上来家里吃饭。”邹蕾蕾背过身去小声说道。
易天行微笑道:“真的不用了。”看着她转过身来不解的表情,嗫嚅着解释道:“我怕看见胖大婶和邹老师会不自在。”原来这小子竟是生出了女婿见丈母娘的恐惧。
邹蕾蕾卟哧一笑摆摆手道:“都随你吧。”她又想起件事情来,想着要提前告诉他一声:“周六学校组织知识竞赛,我帮你报名了,可不准输噢。”
她知道面前这十七岁的男生有怎样博闻强识的本领。身为一个女生,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喜欢的男子明珠暗藏的,但又知道易天行不爱出风头的怪脾气,于是便来了个先斩后报。
易天行挠挠头道:“真不想去。”
邹蕾蕾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额上的刘海儿被操场上的风拂着轻轻摇摆。
易天行强自控制住自己拥抱乃至进一步亲热的无良想法,认真说道;“我觉得不合适,你也知道我不想引人注目。”
“毛遂的锥子需要自己放进平原君的袋子里,可你不一样,你太锋利了,总是会被别人发现,不如慢慢一步步地让别人适应。”
“和这帮人一起玩,没劲。”易天行自以为说的很潇洒。
“噢,你是天才,那和我这个凡夫俗子在一起也没劲咯。”邹蕾蕾哀怨说道。
易天行一直认为邹蕾蕾很适合去当演员,因为看见她的脸色马上转的凄切无比,泫然欲滴,连忙叹道:“别别,老演这葬花戏码,我答应就是。”
接着便告诉她,认为她演戏的功夫很好。
邹蕾蕾打鼻子里咬牙切齿地切了一声,反侃道:“那我看你骨子里真是个色狼,不然怎么每次我稍假辞色,你就……”忽然发现这句话说的太露骨且露了马的玉腿,脸上一羞热,赶紧背过身往教学楼走。
“怎了怎了?色狼听着你说呢?”易天行跟着她屁颠屁颠地笑着。
…………………………………………………………………………
心情挺好的二人一回到教室,就像是从三伏天一下进了南极圈。
“易天行,袁老师让你去趟办公室。”班长不以为意地喊了声。
“出了什么事儿?”邹蕾蕾关切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儿?”胡云冷冰冰地说道,“像这种拣破烂的,肯定和外面的混混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联系。”
邹蕾蕾瞪了这个讨厌的男生一眼,把眼光转向易天行。
易天行笑笑道:“没事儿,我去看看。”又看了一眼胡云,笑咪咪地想着,如果自己这双铁手摸到这家伙的身上,一定会像揉面一样的软和吧。
胡云上周六给薛三儿手下报信后便提前走了,他毕竟是派出所长的儿子,可不想惹着腥膻,不料今天一来学校发现易天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不免有些纳闷。
他本来就有些心虚,这时候又看见易天行笑咪咪地望着自己,不知怎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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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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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29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二章 蝴蝶在天上飞
(更新时间:2005-8-26 19:19:00 本章字数:2386)
“报告。”
“进来。”
易天行微笑着走进了班主任袁老师的办公室,这才发现除了袁老师杀气腾腾望着自己,几名年青的女老师伏首教案工作外,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胖子,他马上立正,高声喊道:“校长好,老师好。”
胖子校长笑呵呵地让他坐下,开始问话。
“易同学啊,最近生活上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有,谢谢校长关心。”
“你一个人住着,可要注意安全啊,现在社会上治安不好。”
“知道了。”易天行笑的比谁都甜,心里比谁都苦,心想这胖校长罗嗦的名气果然不是假的。
“学校下学期的助学金开始申请了,你不要忘了。”胖子校长还在慈眉善目地塑造和蔼的形象。
“谢谢校长提醒,我今天晚上就回家写申请。”
“记得要让你们当地的居委会主任写份证明,盖公章。”
……
……
最终是易天行的班主任,那位长着三角眼的袁老师听不下去,连连咳了数声,然后问道:“今天校长来,是因为门卫反应,说你上周六在校门口牵扯进了一件流氓斗殴事件,来问一下,是不是真的。”
易天行看着这位袁老师的眼镜,半天没有说话,忽然挑挑眉角道:“准确地说,我是成功地制止了一件流氓到教育机关滋事的案件。”
袁老师气不打一处来,脸挣的通红,怒斥道:“如果有流氓来闹事,就凭你也能制止?”接着转身对校长说:“您看见了吧?我就说过,这孩子虽然本性不坏,但长年生活在社会底层,和社会上那些事情总有脱不了的干系,我看那起流氓斗殴就是他喊人来的。”
胖校长嗯了一声,满脸困惑。
易天行越听越不对劲儿,嘴角浅浅一笑说道:“您是法院不?就这么判我罪?”
校长也笑了,说道:“这孩子,对老师说话客气些。”转头又对袁老师说道:“小袁啊,你虽然有你的判断,但是也不能过于武断了。”
袁老师坚持道:“那你打架总是事实吧?这至少也要记条过。”
“记吧。”易天行无所谓的应道。
“你平时在家里作什么?”校长插嘴道。
易天行一愣,下意识答道:“看书学习拣破烂。”
正在吃力装作努力工作,一面在坚着耳朵偷听的年青女老师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校长也呵呵笑道:“倒是蛮单纯的生活。”
袁老师有些不满校长的和颜悦色,用手指击打着木桌上的玻璃压板,厉声说道:“如果真是天天在家看书,怎么成绩总上不去?”用手指指着易天行的鼻子大声说道:“要我信你天天看书,除非你这次考试考进前十!”
校长皱皱眉,心想这位年青的袁老师也太不稳重了,正准备说话,不料易天行淡淡应了声:“好啊。”
众人皆惊。
易天行微微一笑,说:“既然说完了,我可不可以走了?”
“一起走吧。”胖校长叹了口气。
……………………………………………………………
走在教师办公楼的二楼长廊里,校长喊住了正准备冲下楼的易天行。
“有把握吗?”
易天行看着校长胖胖的脸上慈爱的神色,唇角微微掀动,笑着应道:“没事儿,您瞧好吧。”
校长笑着摇头走近他身边,拍着他肩膀说道:“学生会把周六知识竞赛的名单报上来了,我是看见你的名字才问你的,可不是考试的事情。毕竟我还是知道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若你肯用功,进前十虽然有些辛苦,但问题也不会大。”
易天行这才知道校长问的是周末知识竞赛的事情,笑了下:“我以为校长都是管大事的,没想到还会搞调查研究。”
校长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暗自点了点头,心想一个高中学生能对着自己一个校长不卑不亢,谈笑自如,果然不错:“调查研究我是不会做的,不过老邹是我老同学了,前些天同学三十年聚会的时候听他提过你。”
“邹老师?”易天行有些惊奇地说道。
“是啊。”校长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带着一丝促陕说道:“没什么事儿了,不过以后注意一下,不要在操场上面搂搂抱抱的,不大好看。”
易天行这才知道刚才自己抱邹蕾蕾的举动全被这胖子瞧进了眼里,不由大窘。
……………………………………………………………………………
周六很快就到了,车棚旁边那间县中最大的电化教室里面人声嘈嘈,易天行、邹蕾蕾、胡云三个人做为一班的代表队正在电化教室外面的梧桐树下等待。
邹蕾蕾代表班级出赛没什么特别,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胡云虽然在社会上有些不干净,但在班里面成绩也算优秀,而且杂书读的挺多,同学们也不会有意见。唯独是选了个成天闷声闷气的易天行,着实让全班同学跌破了眼镜,有些爱说酸话的女生更开始小声说起邹易二人的是非来。
易天行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生就了胆大疏懒的性子,若不是邹蕾蕾硬逼着他,他又何苦做戏给人看?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登台,虽然不是表演唱歌,但总是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心中难免忐忑,虽然脸上沉稳之极,没露出半分来,嘴里却不停地咕哝着,细细听才知道他唱的是张洪量的那首美丽的花蝴蝶。
忽隐又忽现
留恋花从间
你如此多恋
嬉戏不成眠
邹蕾蕾嗔怪地盯了他一眼,拿起手帕在脸上扇着,盼着能稍去热气,难受说道:“本来就烦又紧张,你还老哼歌干嘛?”
胡云长的白白净净的,唇薄眉直,他在一边冷冷接话道:“早就和你说过了,如果怕就不要来,这是集体答题,虽然我也不指望你能知道几个题,但你也不要太给我们丢脸。”
易天行不会动怒,他只是略带嘲意地看着胡云,然后听到课堂里的主持人开始请参赛选手入场了,便施施然往里走去,嘴里轻轻哼着。
“你象只蝴蝶在天上飞
飞来飞去飞不到我身边”
作者:
呆呆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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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3 13:30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三章 妖脑总比人脑好
(更新时间:2005-8-27 17:19:00 本章字数:3109)
“我国三大牧区是哪三大?”
“内蒙古牧区,新疆牧区,青藏牧区。”
“答对了,给三班的同学加十分。”
胡云愤愤不平地对邹蕾蕾咕道:“这道题我也会,只是可惜按慢了一点。”
邹蕾蕾没好气地点点头,转身看易天行,却恨恨地发现这小子竟是差点儿睡着了,恨上心头,单手使劲儿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哎哟。”邹蕾蕾轻轻呼了声痛,易天行赶紧把她手拉过来看一下,紧张问道:“怎么了?”
“好痛,你的皮怎么这么厚。”邹蕾蕾嗔怪道。
易天行一笑道:“脸皮更厚。”
“别说了,快答题吧。”
“噢。”易天行这才醒过来,手上还拉着邹蕾蕾的小手。看见台上他二人的举动,底下的同学开始叽喳不停地议论起来。
两个人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台上参加知识竞赛,往台下望去,只见无数学生此时正把嘴张大到恐怖的境界望着自己二人。一瞬之后,大教室里传来好大一声“噢!”
学生起讧的本事真厉害,硬生生把邹蕾蕾羞的把头低了下去。还是易天行厉害,果然不愧是脸皮最厚的,笑咪咪地迎接着全校同学的哄笑。
作主持的老师看不下去了,暗自嘀咕着现在的学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活动里面打情骂俏,一面呵斥着让学生安静下来。
坐在一边的胡云恶狠狠地对易天行斥道:“事关班级荣誉,你……能不能认真些?”他本想说你们,忽然想到邹蕾蕾,硬生生把那个们字吞了下去。
易天行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无趣,这知识竞赛也是无趣,尽出些弱智题目:“中国三大牧区,用屁股想也只能在那三个地方了。别看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除了那三地儿,想在别的地方跑马,都是会撞死人嘀。”
他坐在台上瞎想着,台下的同学却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发呆。看着台上的计分牌:10、40、70、30——一班的同学同时发出了哀鸣,用凄凄惨惨戚戚的眼光看着台上的易天行三人,心道自己班这次是输定了。
这个时候当主持的老师继续出题。
“建安七子是哪些人。”
嘟的一声,胡云终于抢到了答题权,赶紧回答道:“建安七子是汉末作家孔融、陈琳、王粲、阮王禹应场和刘桢的合称。”
“加十分。”
胡云抹抹额头的汗,侧身轻蔑地看了易天行一眼,易天行耸耸肩。
………
“何谓三曹?”
“……”
“唐宋八大家指谁?”
“……”
台上几个班的代表你争我夺,战况好不激烈。胡云不愧能被选拔出来参赛,竟连着答对了几题,把分数赶上来了一点。
第一部分的比赛结束了,主持老师笑着说:“看来大家的知识面都还比较广,不过这一部分的题目难度比较低一些,下面就是本次知识竞赛的重要环节,题目是校长亲自出的,大家可要注意了,范围和第一部分差不多,但是难度加大了不少。”
邹蕾蕾瞪了易天行一眼,小声道:“给我认真地答!”
“你怎么不答?”易天行取笑道。
“我就喜欢看你答。”邹蕾蕾微笑望着他,笑颜如花。
易天行被那宁静眼神望的一阵恍惚,半晌后为难地摊开双手道:“抢答器不在我这里,我怎么答?”
小县城的高中学校哪有什么电子抢答器,比赛时各班用的就是摆在桌子前面的一个小铃铛。
邹蕾蕾一听,转身对胡云笑了一笑,紧接着却把那个小铃铛抢了过来,递到易天行手里。
易天行一愣。胡云也很是生气,但转念一想,让全校学生看看易天行怎么出丑岂不是更好?
…………………………………………………………………………
“请说出中国文化史上以四为数的称谓,请至少说出五个以上,答对得二十分,答错扣十分。”主持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慢慢问道。
这题确实有些难度,加上答错了要扣分,各班都不敢抢先按铃,而是三个人埋首一处在纸上写着自己能记着的答案。邹蕾蕾看着别班上的同学都是满面愁容,赶紧推易天行。
易天行轻轻叹口气,用两个指头拈起那个小铃铛摇了一下。
“叮咚”一声脆响。
本是嘈乱不堪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个拿着铃铛,满脸微笑的年轻学生。和易天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胡云更是带着惊愕的神情看了过来,他刚刚想了半天也只想出四个,难道这人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
易天行看了邹蕾蕾一眼,苦笑了下,说道:“初唐四杰,唐代四大家,苏门四学士,永嘉四灵,中兴四大诗人,元曲四大家,吴中四大才了。”顿了顿又说道:“七个,应该够了吧?”
主持人看看手上的正确答案,忍不住又扶了扶眼镜,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说道:“够了够了。”
“等等。”三班的一个女学生忽然站了起来,“初唐四杰、苏门四学士、元曲四大家这些都能明白,但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唐代四大家,还有什么永嘉四灵,不会是你在瞎说吧?”
易天行看着这个女孩,一笑后静静解释道:“唐代四大家不是说的文章四大家,而是书法四大家,唐代书法以楷书为尊,所以称欧阳询、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这四位为唐代四大家……至于永嘉四灵,则是南宋诗人徐照、徐玑、翁卷、赵师秀的合称,这是因为这四人均为永嘉人,也就是现在的浙江温州,而且字号里面都带一个灵字。徐照字灵辉,徐玑字灵渊……”
空大的电化教室里响起少年人稚气尚未全脱的声音。
……
……
“我国古代最早的字典是什么?收字最多的字典是什么?分别收字多少?”
校长出的题目果然够变态,可惜,今天这场知识竞赛场上有一个更变态的选手。
连着几道变态题目的出现,终于让其它几个班的学生放弃了解答,反是颇有兴致地把眼光往一班的答题桌上投来,此时的县中知识竞赛似乎变成了易天行,这位以拣破烂出名的高二一班学生的单人舞台。
易天行被众人的眼光瞧的浑身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还要把手上那个小铃铛摇响。
“最早的字典是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共收单字9353个。收字最多的字典是康熙字典,共收字47035个。”
“我国有多少个西湖?”主持老师也不请同学们抢答了,很自然地把眼光投向易天行处。
易天行也懒得再摇铃铛,直接答道:“清王氏卓的《西湖考》里说,全国以西湖名者,凡三十一。但清代《冷庐杂识》中说:‘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杭州最著’,只可惜没有举出三十六个西湖的位置。现在的资料,除杭州以外,全国还有湖州西湖、华县西湖、汉州西湖、寿昌西湖……”
“世界大概有多少种语言?”
“五千六百五十一种,其中一千四百种尚未被公认为独立语言,有的正在消亡中……”
“牛郎星和织女星相隔多远?”
“一百五十万亿公里。”
“这是多少光年?”主持老师这时也对这名学生充满了好奇,见他没说光年这个常用单位,一时兴起,自己加了一问。
“嗯?”易天行一愣,忽然咧嘴笑道:“大家自己除一下吧,我忘了,这时候也算不出来。”
看着破烂王如此博闻强识,再偏僻的事情好象他都知道,偏偏此时却在运算上自承不行,一直安静听着他答题的全校学生不由觉得好生古怪。教室里安静良久,空气中这种奇怪的气氛终于让大家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
随着大笑,还有经久不息热烈动人的掌声。九四年初夏的这天,高阳县县中的掌声是有史以来最热烈的一次,掌声仿佛穿过教室外的梧桐树向天外飞去,似乎在预告着什么。这一个场景一直留在易天行的脑海里,直到很多年以后都无法抹去。
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31
第一部 县城 第十四章 三根手指的流氓
(更新时间:2005-8-27 20:00:00 本章字数:2338)
那次知识竞赛完之后,易天行在校园里很是风光了几天。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仍然没有不知名小女生给他递情书。他对着邹蕾蕾佯怒道:“难道我长的真对不起社会?”邹蕾蕾对于他的这种欲求不满保持了一贯的喜悦,只是捂着嘴笑坚持不肯回答。
易天行挑挑眉头,大度说道:“我也知道,要和一个拾破烂的穷小子谈恋爱,确实是一件很有深度的事情。说到底,天底下的女人不可能都有处女玛丽亚的运气。”
邹蕾蕾听着这话叫一个别扭,正习惯性地要去揪他耳朵,却听着他下一句话,心尖一软,这手便停在空中了。
“唉,我家的蕾蕾啊,超出同侪多矣。”易天行慨然而叹,颇有陈子昂古风。
邹蕾蕾见他在知识竞赛上风光,也是高兴,得意之余问道:“你是不是什么事儿都知道?”
“地上全知,天上知一半。”
“别吹。”
“我以为你开一个牛气烘烘的头,就是指着我在下面吹呢?”易天行装作认真应道。
邹蕾蕾卟哧一笑,接着问道:“竞赛上题目挺偏的,你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东西?”
易天行摇摇头,翘着唇角笑道:“那得问你爸的那位老同学,我们的那位胖校长。今天这些题目其实全部在两本书里。恰好这两本书我都瞧过。”
“哪两本?”
易天行看她澄静好奇的眼光,解释道:“一本叫战士实用手册,省军区政治部编写组编的,七二一八工厂印刷,八五年六月出的,内部版,不要钱;另一本是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的青年知识手册,八四年八月出,二块四一本。”
……………………………………………………………………………
每天晚上去共和村垃圾场刨垃圾,纵使易天行尽量表现的和正常人无别,但毕竟比别的同行跑得快,力气大,眼力尖,自然是收获最多的一个。有时候他自己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像自己这样一个非正常人类,还天天和那些苦哈哈抢生意,若让那些人知道了,怕不得问一声:“您老都快超人了,还来抢俺们的破烂干嘛?”
易天行也不是没别的赚钱道儿,以他的体格,去火车站扛大包估计都能成一个小富翁。只是他有些懒,打小养成的谋生手段,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依他的本事,高考不用担心,吃饭不用发愁,生病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找上过他,于是照旧在臭气薰天的垃圾场里刨食,在月光下洗澡,在学校里和别的同学不多说话,偶尔在操场上和蕾蕾进行着麻不可闻的打情骂俏。
易天行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所以周六中午,那位在社会上交游广疾的胡云同学贼兮兮地把自己拖到一旁时,易天行皱了眉头,知道又有什么不好玩的事情将要发生,对于平静生活受到干扰,总是他最不乐见的事情。
“三哥要见你。”胡云虽然是派出所长的儿子,但胆子并不见得大到哪里去,替道上凶名颇著的薛三儿传话,面上的紧张看的一清二楚。
易天行噢了一声,随口问了地方,便往校门走去,路上碰见了一个女生,顺便让她给蕾蕾传声话,让她今天先走。
胡云看着他无所谓的神情,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发毛,在后面鼓起勇气喊了一声:“你要不要去报告校长?”
易天行没有转过身来,脸上却浮现了笑容,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同学,没有坏到根子上去,把两只手从左肩那处举起来,拢在一起向后拜了一拜:“谢了。”
…………………………………………………………………………
薛三儿约的地方是北门红油面馆,离县高大概有一站路的地方。这面馆这是县城里名气挺大的一个地方,全靠着那一碗碗红油铺天盖地淋在白生生面条上的手艺出名,铺面不大,但是客人一向挺多。当易天行站在面馆外面时,发现今天面馆生意很清静。
他微微笑了下,心里知道肯定是薛三儿一伙人在里面,吓得客人都跑了,抬步走了进去。
“请坐。”
出乎易天行意料,薛三儿看着挺文气的,头发梳了个三七分,脸上也没有横肉,只是偶尔一露的凶眼神才泄了他的底。
“您好,有什么事情,请讲。”易天行说道。
薛三儿原本只是想为手下的兄弟出口气,没料到上礼拜六反而折了几个人,这下面子上过不去了,所以今天喊易天行出来,便是想看看这个拣破烂的高中生有什么门道。此时看他一脸镇定,没因为自己身后带的这几条大汉而显出慌乱来,不由有些佩服。
“装你妈的逼!”薛三儿一个手下拿起个板凳就向易天行头上掷了过来,这人和那天共和村垃圾场上被易天行拧断手腕的流氓关系挺好,这时候仗着薛三儿撑腰,率先发难。
易天行嘲弄地一笑,一侧头闪了过去,板凳在地上摔成三截,反一甩手,给了那家伙一耳光。
啪的一声,那家伙捂着嘴退了下去,唇角有血,槽牙掉了两颗。
“住手。”
薛三儿也没想到易天行身手这般了得,皱了皱眉。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头发梳的精光滑溜,易天行笑着心想,这头皮光的,苍蝇拄拐棍也站不住。
不理他如何想,薛三儿轻轻敲着面前的木桌,慢慢说道:“你是一个高中生,年纪还小,我出来已经很多年了,总不能欺负你这样一个后辈。传出去也只会让别人笑话我薛三儿混转回去了。这样吧,共和村那件事情,你给我一个交待,这件事情就算了了,如何?”
易天行看着他敲着木桌的右手,发现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只剩了三根手指,微笑着说道:“本来都是误会,您说怎么交待?如果能做到,我自然愿意做。”
“我们不是广广,不兴斟茶认错那一套。”薛三儿看着面前这后生,眼中凶光一闪,“你和我手下比一场吧,如果你输了就给我那兄弟跪下磕个头。”
“要是你输了?”易天行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从此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各不相干。”薛三儿微笑着应道。
“成交”
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32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五章 练武功的妖怪?
(更新时间:2005-8-28 17:26:00 本章字数:2350)
那时候县城里的小流氓为了意气或是利益赌架,最喜欢玩两种,一种是劈甘蔗,一种是刺手指,用的还得是赌神里面周润发使的那种三片刀。
劈甘蔗是刀背刀尖,然后一纵而劈,看谁在最少的刀数内把甘蔗劈到底。而刺手指,是用刀尖快速地在桌面上张开的五指间刺着,不能伤到手指,又要快。
这时候易天行和薛三儿手下一个瘦黑个比的是后者。
虽然在他看来,做这件事情实在是幼稚到了极点。不过没办法,他天生就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如果能了断这事,别说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即便薛三儿同志让他去江对面的宣和庙里大叫三声:佛祖已死,他也无所谓吧。
戳手指游戏进行的很无趣。
原因很简单,以易天行的眼力和对肌肉的控制能力,实在是能以想像在这个世界上,谁会比他用刀插入指间方寸地更准,谁会比他更快。
一旁的混混们看着刀尖险之又险,带着破风声在这位高中生的手指间来回刺着,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易天行笑笑,知道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终于结束了,没想到薛三儿皱着眉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蒙着眼?”
这就不止比眼力技术,更比的是胆子了。怎么说比的是胆子?看看那个薛三儿门下的黑瘦个儿面有土色便知。
易天行想了想,无所谓地侧侧头,示意自己先来,接过一旁薛三儿手下递过来的黑布,严严实实地蒙在自己眼上——刀出如风,根本就像没蒙眼一样,刀尖闪着寒光在桌上的五指间蹦跃,就像是一个不安分的小精灵在五指山上玩着游戏。
薛三儿一直平静的脸上露于露出了一丝惊异,和身旁一个手下对视一眼,凶光一现。那手下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砍刀,闷哼一声,向易天行平放在木桌上的手掌砍去!
而此时,易天行玩刀尖正玩的起劲,眼还是蒙着的。
铿的一声!
这声音既不像金属相碰,也不像是砍中人肉。
易天行只是感觉自己手腕上被一个重物斩了一下,略微察觉到一丝类似于被邹蕾蕾拧耳朵时的痛楚,于是将蒙在眼上的黑布取了下来。
便看见面馆里面一堆目瞪口呆的混混,一脸震惊的薛三儿,还有身旁那个那个满脸惊怖,嘴张大的可以吞下鸵鸟蛋的刀手。
易天行看看那家伙手上发抖的砍刀,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看着木桌对面的薛三儿冷冷说道:“三爷,这事情做的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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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废了这小子!”
薛三儿果然是经过大场面的家伙,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儿,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将这个高中生废在红油面馆里面。
一干手下从怀里抽出家伙,便向易天行冲了过去。
易天行唇角微翘,冷冷一笑,一拳便把身前的木桌打了个粉碎,两步便赶在众人刀锋临身之前,欺近薛三儿身前,啪啪两下,手掌从他的肩头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捏滑,,一只手掌扼住他的咽喉,回望众人道:“谁敢动,我就杀了他!”
这些道上兄弟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快的身手,一下都惊呆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薛三儿的双臂三个关节便被易天行生生卸了,此时他两臂软软地垂在身侧,痛楚不堪,仍然硬气吼着:“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易天行忽然凑到他耳朵边上说道:“刚才叫你三爷,是我懒得和你打交道。你是惹不起我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要有这么多毛病,别惹上你惹不起的人,好不好?”忽然笑着对面馆里执刀弄棍的混混们说道:“都给我滚出去吧,我和你们老大好好聊聊。”
说完这句话,他将空着的那只手掌直接打在墙上,石灰墙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掌印,冷冷道:“我如果要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待所有人带着惊骇退出去后,薛三儿冷冷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易天行耸耸肩,望着他平静说道:“也不怕告诉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不要再想着找我麻烦了,不然你会活的很辛苦。”
虽然他淡淡地说着,但薛三儿却在断指后的这些年里,第一次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害怕,面上却摆出一副狞不畏死的大糊涂模样,淡淡道:“出来混的,还怕什么?”
“既然什么都不怕,你认个输又如何?”
“输什么都行,做光棍的,最不能输的就是面子。”
易天行微笑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流氓头子,忽然牵起了他的右手,轻轻用手指捏着他剩下的三根手指关节,静静道:“别撑了,不然我直接废了你的手指头。”
听着手指处发出的吱吱声音,就像是老鼠在铁棒下挣扎一样,薛三儿脸色微变。
………………………………………………………………………
“都别动手。”薛三儿无力地喊着。在面馆外等着的流氓们看见二人走出门外,正准备冲上来,听到这声喊,马上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不是听老大话那么简单,而是实在被易天行刚才斫手而不断,空手留掌影的本事吓惨了。
“就此别过。”易天行学着大侠口吻笑着说道。
“你是……”薛三儿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我是少林寺俗家第二十六代传人,金钟罩铁布衫也有几分火候了。”易天行平静说着,心里却在偷笑,“你们不是练武人,我也不想与你作对,今后大路朝天,各走自己那半边吧。”
……
……
看着这个不起眼模样的高中生越走越远,薛三儿的手下们围拢了过来,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显然是余悸未消。
好半天后有一个说道:“原来是个练家子,难怪这么厉害。”
薛三儿用自己残存的三根手指梳了一下散开的油头滑发,笑了起来,眼晴里却闪过一丝恶毒,手放了下来,轻轻揉着还有些生痛的咽喉说道:“如果练过功夫就顶用的话,义和团就不会被八国联军灭了。”
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36
一部 县城 第十六章 我们要住大房子
(更新时间:2005-8-28 20:03:00 本章字数:3319)
虽然易天行一直认为自己的超能力大概等同于一部钛合金的录音机,摔不烂,还能把听到的东西全记下,只是这样罢了。所以对自己的智商向来没有超出想象的期盼。
但事实上,看了那么些杂书,还把这些杂书都记在脑子里的人,想笨也笨不到哪儿去。你试着翻翻中国近代文学史,像茅盾某某之流,都是能背红楼梦的大牛人。由此可见这书读的多了,人的智力自然也就上去了。
易天行虽然对这种判断持不可知的怀疑论,但这并不影响他清晰地判断出薛三儿一伙人不会善罢干休,肯定还会想什么后着儿来对付自己。
毕竟他从小拣垃圾,混迹的就是属于社会最底层那块儿,要对这些黑道人物的想法没点儿了解,也说不过去。流氓好的就是面子,靠的往往也就是面子。在红油面馆那档子事儿,易天行可以说把薛三儿的面子都扫光了,如果他将来不想着把场子找回来,只怕BC的屁股也不会相信。
他也想过是不是得做点儿什么来应付这件事情。毕竟强悍如他,偏偏是个怕麻烦的主儿。若让一个人天天被一群蚊子围着,您也得烦不是?
可这一个星期他顾不上忙这事儿,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占了他的时间。
有什么事情会比被蚊子围着更可怕?那就是被恋爱中的女人拖着。
……
……
悟空:大家看到啦?这个家伙没事就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就好象整天有一只苍蝇,嗡……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呀,嗡…嗡…嗡…嗡…飞到你的耳朵里面。救命啊!救命啊!
(悟空倒地翻滚,异常痛苦。)
……
……
日后在省城的放映厅里看大话西游的时候,易天行像是一只纵情泪流的猴子,坐在他旁边的邹蕾蕾像观音姐姐一样地安慰他,却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哭。
不过易天行比孙猴子幸福多了,因为对着的不是同性唐僧,而是娇俏可人的蕾蕾。虽然嘴有些碎,而且经常监督他的卫生工作,包括衣领和耳后那块地方,但……毕竟是蕾蕾啊。
在午后的阳光下,易天行笑呵呵地想着,脑子里在天马行空,耳朵却在监听着身后的声音,一听着身后传来细细碎碎地脚步声,他赶紧咳了一声,露出最温和的笑容,回头说道:“会开完啦?”
“是啊。”邹蕾蕾微笑着,像一朵将开的花儿,“你等久了吧?”
“不久。”易天行的眼睛在烈日下仍然炯炯放光。
“累不累?”
“不累。”
“今天带我去你家好不好?”
“不好。”
邹蕾蕾无辜的脸上又开始准备画上带雨梨花。
易天行更加无辜,带着哭腔说道:“蕾蕾同学,老用这招会审美疲劳的。”
邹蕾蕾卟哧一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头,假嗔问道:“为什么总不肯带我去看你住的地方?”
“嗯……”易天行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说道:“按老钱的话推展开来。你喜欢吃鸡蛋,没必要去认识母鸡,那就更没必要去参观鸡窝吧?”
“去死。”邹蕾蕾这句话回的毫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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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蕾蕾是一个很倔犟,很执着,很可爱,很善良,当然也是在人面前很温婉,在易天行面前很凶悍的六很女菩萨。这天放了学,暮黑时分,她和易天行在胜利三路口子上分手之后,她把自行车停在了拐弯处,过了阵子,看见易天行骑着那辆破落的自行车往江边走了,才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她悄悄地跟了上去。
江边有一大片的棚户区,是县城里面最破烂的地方,邹蕾蕾对这一带是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她小时候也是随父母住在这里的。
街道上没有点灯,路很窄,到处堆着破烂家什,她睁着大眼睛,此时终于迷路了。
她轻轻挠挠额角,他的那个挂在嘴边的小黑屋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这时候她发现离民居群远远的地方,有一颗小黄豆似的灯光,似乎在召唤着她。
于是她慢慢走了过去。
那间小屋子外面堆的全是破烂,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四处飘着,丝丝灯光从那间屋子难以闭合的木门间透了出来。
她举手想要敲门,却抑不住一丝好奇心从门缝处偷偷看进去。
门却忽然开了。
易天行回来后便准备穿上“工作服”去共和村刨垃圾,远远便听见有人过来了,也没注意,后来发现那人竟到了自己小黑屋的门前,还怀疑是薛三儿的人来找麻烦,于是一下把门拉开。不料一开门却看见是她像个小偷一样半蹲在门口,一下呆了,忽然醒过神来:“不是让你别来吗?”语气中透出一丝严厉。
蕾蕾一愣,旋即强自笑了一下,“不请我进去坐坐。”
易天行回头望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屋内,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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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就坐在他的床上,易天行怕自己的被褥弄脏了她那条黄色的裙子,赶紧拿出自己平时上学穿的干净衣服垫在了下面。
看着她的眼光在自己屋内的乱七八糟事物上扫过,易天行心中一阵慌乱,讷讷道:“叫你别来,我都没空收拾。”
邹蕾蕾卟哧一笑道:“就你这间屋子还能怎么收拾?”伸手按了按床垫,发现下面垫的是干草,心头一酸,眼圈便红了起来:“你过的真苦。”
“还成。”易天行尴尬地挠挠头。
他确实不希望邹蕾蕾到小黑屋来——少年男子天然而生的自尊不允许他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
他想过很多次和邹蕾蕾的将来,甚至有时候会幻想着当很多年以后,自己大学毕业了,发了财,在省城买了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然后和蕾蕾结婚,把胖婶和邹老师都扫到省城去。也偶尔会想像着,到时候衣锦还乡,可以海阔天空地把蕾蕾领到这间小黑屋来,满怀深情地告诉她:“这就是以前我住的地方。”
那叫一个美。
他可以接受幸福之后回味苦难,却很害怕把苦难摆放在幸福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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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蕾蕾略有些难受,轻轻拉着他的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易天行微笑,也不知如何言语。
昏暗的灯光照着两个年青人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蕾蕾眼里带着泪花,笑着说道:“以后我们住大房子。”
“嗯!”易天行用力地点点头。
“以后发财了,咱们不拣垃圾,专使唤人拣垃圾。”蕾蕾微笑着,满脸鼓励地看着他。
“嗯。”易天行再用力点头,“咱们开个垃圾场,还给每个拣垃圾的家伙,盖宿舍。”
邹蕾蕾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忽然鼻翼抽动一下,卟哧一声笑出声来:“别忘了宿舍里面要有洗澡的地方,不然……”
她看着易天行黑宝石一般的眼瞳,慢慢说道:“不然会臭的。”接着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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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温柔地照亮邻家的屋顶和遥远的江畔沙地。在高阳县棚户区的狭窄街头,易天行骑着蕾蕾那辆二四的天蓝自行车,蕾蕾坐在他的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的背上,轻轻哼唱着,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
“不要见怪,不要见外。”这是路遥那本小说里田晓霞在工地上给孙少平送来床单时说的话。
“不准当田晓霞。”
“我喜欢平凡的世界。”
“不吉利。”
“老封建。”
“至少不用给我送床单,我那条才买两年。”
“就送就送,明天就给你拿过来。”蕾蕾赌气道。
易天行喜欢这种赌气,哈哈大笑,撒欢地蹬着自行车,在月光下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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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美丽月光中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在街角处有一辆挂着四川车牌的长安小货车,此时正以让人惊怖的速度向这边冲了过来,黑黑夜里,雪白的大灯耀的人心发慌。
轰地一声巨响,那辆可爱的二四天蓝自行车被撞到了天上,扭曲的车架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痕迹,像极了——夜空的伤痕。月亮似乎都不忍看见这么残忍的事情,悄悄地躲进了云层后面。
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37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七章 肇事逃逸者死
(更新时间:2005-8-29 15:42:00 本章字数:2333)
长安小货车的油门像一头绝望的野兽般轰鸣着,发动机在怠速的情况下仍然像破风厢一般响个不停,在这月夜里奏着血腥的破车破声。车大灯雪白的灯光照在路边,随着油门的轰鸣轻轻抖动,像是映照在水幕上的灯光一般美丽。
灯光照着的地方,有一对青年男女躺在地上,没有动弹,不知生死。
长安小货车驾驶室里坐着两个人,司机位上那个用有些抖动的手指取下自己唇边的香烟,对旁边那个说道:“你看这两个人死了没有?”
“不知道,希望死了。”旁边那个人黑黑瘦瘦的,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司机狠狠地拔了一口香烟,把烟狠狠地喷在面前快要碎落的挡风玻璃上,从夹板上取了一只黑黑的手枪,转手递给旁边那个黑瘦个头的人,“三爷说了,这个学生一定要死,你去补几枪。”
“不用了吧。”那黑瘦个儿颤抖着声音说:“这么快的速度撞上去,挡风玻璃都快烂了,哪还能有命?”
“快去。”那司机命令道。那黑瘦个儿抖着手掌接过手枪,哭丧着脸说:“三爷要我们办事儿,可没说要动枪啊。”
司机看他胆小,吞了一口唾沫,艰难说道:“一个后生就这么死了,不过我们不做,三爷也不会给我们好果子。”
“要不干脆别动枪,动枪可就是大案了,公安一定会死查的。如果就这么撞死了,顶多算一个交通意外。”黑瘦个儿问道。
“那三爷那里怎么交待?他把枪交到我们手上,说准了一定要打脑袋打三枪的。”司机为难说道。
“别管。”黑瘦个儿睁着血红的眼,“咱们把枪拿着回四川,到时候咱们县城谁还敢和我们斗?”
司机高兴地点点头,唇角露出一丝狞笑,“对,以后再也不用看薛三儿眼色了。”
黑瘦个儿又问:“那这两个学生怎么办?”
“应该死了吧。”
“如果没死透怎么办?”
“那压过去!”司机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脚尖轻轻点点油门,左脚离了离合器。
……………………………………………………………………………
易天行和邹蕾蕾被长安货车撞上的时候,在那一瞬间,易天行做了一个动作——从自行车上转过身来,抱住了一脸茫然的邹蕾蕾。
只是一瞬间,但已经够了,至少足够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这辆小货车的身前。
只要蕾蕾没事就好。
……
……
易天行在那一瞬间,只有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被一个极坚硬的东西狠狠地撞到背上,然后是后脑重重地磕在车窗上,还隐隐能感觉到挡风玻离破碎的声音,再接着便是看到蕾蕾无助地撞进了自己怀里。
接着两人便飘了起来,被一辆疾驶而来的汽车撞飞了,惨惨地跌到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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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汽车撞飞的他感到有些头晕,勉强睁开眼,却震惊地发现怀里的蕾蕾闭着眼睛,唇角露出一丝血丝。
然后便感到地面一阵阵抖,那辆汽车开了过来,来到了身边,灯光耀眼!
是要压自己!
易天行来不及做别的动作,只来得及赶在车轮及身之前,伏在了邹蕾蕾的身体上,双拳撑住地面,双脚也用力蹬着,将邹蕾蕾全部覆盖在自己身体的保护下。
车轮缓缓地碾上他的身体。
易天行虽然知道自己身体结实力气大,但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汽车的碾压。他发狠地轻吼一声,身体绷的笔直,每一根肌肉都紧紧地用着力,牢牢实实地护在邹蕾蕾身上。而这声吼落在长安车中的那两个人耳里却是临死前的悲呜。
感受着汽车重重地压在自己背上腿上,易天行额上青筋一现,脑中闪过一个数据:长安车长三米四,自重九百二十公斤,加上这里面的两条猪,得有一吨了吧。
叭地一声响,他的双掌压碎了人行道上铺的石砖。
他用力撑着,好不容易捱完了两个轮子间两米多的距离。
两米多的丧魂路。
……
……
长安车压过了他的身体,然后加大油门,向夜色里冲去。
易天行从地下一纵而起,拣起人行道上一块书本般大小的大个鹅卵石,然后向那即将要消失在夜色中的长安小货车掷了过去。
说掷或许并不贴切。
因为这颗鹅卵石被他用尽了力量,挟着无比的怒气,出手后竟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竟带起了一道极凄厉的风声,在夜空里呼啸着扑向那辆正在逃逸的小货车。
轰的一声响!
那辆小货车竟被一块石头打的在路面上跳了起来!巨响过后,车后厢上破开一个脸盆大的破洞,铁皮向外翻着,看着狰狞无比,也不知道驾驶室的情况,只看见高速下的小货车忽然走的歪歪扭扭起来,忽然撞上了路间的隔离墩,斜斜地向上空飞去,在空中翻了几转,重重地摔在地上,碎屑四溅,轰的一声爆炸了……
……………………………………………………………………………
整个高阳县的棚户区都被这声巨响惊醒了,而始作佣者易天行却是看都没有看那辆小货车所引发的烟火盛景,邹蕾蕾还是昏迷不醒,易天行必须把她送到医院去,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耽搁的时间。
易天行像只猴子一样迅捷无比地爬上路边的树,斩了几截笔直的树枝,然后把上身的衣服撕成条,小心翼翼地绑在邹蕾蕾受伤的腿上,皱着眉头看了下包扎,觉得应该能管用,便抱着她朝着县医院的方向笔直地奔去,只是跑的分外小心,生怕颠簸会让怀中的女孩痛醒了。
看见了县医院的大门,易天行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抽空看了一眼身边某处街区上空飘浮着的浓烟和火光,沉稳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妖异的笑容,而这丝笑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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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54
第一部 县城 第十八章 四方堰
(更新时间:2005-8-29 20:23:00 本章字数:3015)
易天行愣愣地坐在手术室外,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搁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时而紧握,时而摊开下意识抚摩着医院长长的木椅边。他看了一眼手术室正亮着的灯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这一生从未如此自责过,全是因为他的关系,而让那个开朗的女孩受了这么大的苦。也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易天行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对自己的敌人要直接狠厉,要在对方伤害自己之前,把这种可能性消灭在萌芽状态——这一点,哪怕是他日后在常人难以想像的地方面对超出常识的对手时,也是如此。
蕾蕾在里面动手术。幸亏那辆小货车撞过来的时候,易天行在电光火石间挡在了蕾蕾的前面,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后来车压过去时,蕾蕾也没有再受伤害,医生先前检查的结果是胫骨粉碎性骨折,又受了震荡,至于有什么问题,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过了会儿,满脸焦急的邹老师和胖大婶也赶了过来了,他们是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易天行满怀歉疚地站了起来,迎上前去。
没想到两位可亲可爱的大人不但没有责备他,看见他眼里含着的泪花和那丝抹之不去的深深愧疚,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蕾蕾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只是还打着麻药,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被医院通知来的值班警察终于有空找易天行做笔录了,刚才这位年青警察想找易天行问话时,发现这学生浑身竟是散发着森森寒意,竟像只小豹子一样的可怕。
易天行随口应付了警察几句。他不想把事情全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要解释那辆货车上的破洞和那次爆炸。于是只是淡淡编造了一次县城里常见的交通事故。
忙完这些事情,他给邹蕾蕾的爸妈说了声去给蕾蕾买些吃的,便走出了医院大楼。
在医院门口的传达室里,他拔了一个电话。
“您好,是胡叔叔是吗?请问胡云在不在?”
“你是哪位?已经这么晚了。”话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声音带着倦意。
易天行这才想到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略带歉意说道:“我是他同学,有道习题想问一下,很重要的,麻烦您了。”
“噢,那你等一下,我去喊他接。”接着便传来骂咧咧的声音。
正在黑甜梦里的胡云被自己的所长父亲大人喊了起来,拿起床头的电话,便听到了易天行寒到骨头里的一句话。
“薛三儿住哪儿?”
胡云一愣,脑海里的倦意马上无影无踪,想了会儿说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找他有点儿麻烦。”易天行对着话筒淡淡说道。
胡云在话筒那边皱了眉头,说道:“我只是传个话而已,真不知道。”
“别蒙我,不然后果很严重。”
胡云听出了这声赤裸裸的威胁,想了会儿又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是东门这带的老大,你别惹他。”
“你别管。”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胡云执拗说道:“虽然我瞧你不顺眼,你也知道,但毕竟同学一场,我不想你去送命。”
易天行对着话筒微微笑了,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告诉这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同学。
“我被他喊人用车撞了,我没事儿,但……蕾蕾还躺在医院里。”
“你和蕾蕾在一起?”胡云从心底深处泛起一丝酸意,但马上被那话语里的杀意激了个激灵,“……本来你去送死我也没道理管。但……你还是不要去闹了,要不要我爸出面找他谈谈?”
“说。”易天行丢下干脆的一个字。
……
……
“四方堰小区里,不过我真不知道地址在哪儿。”
“谢谢。”
“别慌,你听我说……”
易天行把电话挂了,递给传达室打着哈欠的大爷五角钱,走出了医院门口。
………………………………………………………………………
四方堰小区是高阳县里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虽然房价不便宜,但真正富的人不屑住在这里。地方不偏,真正老实的人又不敢住在这里,于是剩下的就是那些走偏门捞歪财的人们。住在里面的人,不知道谁是归隐的小偷,谁又是埋名的大盗。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薛三儿这些年在道上的狠名自然是谁都知道。
于是易天行很轻易地从门卫那里拿到了薛三儿的门牌号码。他用两根手指把来客登记的钢笔掰成两截,然后轻轻捏住门卫的食指,轻声说道:“薛三儿住哪里?”
“A幢四楼E座。”门卫惊骇地望着自己的食指,他不明白面前这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不要想着喊什么,不然如果让薛三儿知道是你把他的门牌号码告诉仇家,你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易天行说完这句话,便潜进了小区浓浓的黑夜里。
他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斜斜向前飘掠,用正常人无法做到的速度靠近了那个涂着大大A字的楼层,用手指抠着墙壁上的缝隙,像壁虎一样向上自在游走着。
易天行爬到三楼,抬头看着四楼仍然亮着的灯光,眉头皱了一下,脚尖在墙面上一蹬,整个人便往左面飘了过去,身体将要下坠之时,右手食指勾住了阳台外的下水管道。
他小臂一使力,肌肉像束丝般紧缩,整个身体被便这一只细细的食指带了起来,划出一道圆弧,轻轻地飘到了那间亮灯房间的阳台上。
天上的月亮早就没了踪影,浓浓的夜色里,县城安静无比,只有他站在那间房间的阳台上。
他轻轻推了推阳台的木门,发现里面锁着的,于是紧紧捏紧门把,用了点儿暗力,轻哼一声,往前推去。
闩门的细铁栓咯嗒一声脆响被硬生生折断。
房门大开,明黄的灯光透了出来,照在了小区的夜空上。
………………………………………………………………………
正围着麻将桌奋战的混混们终于醒过神来。
“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有人冲了过来,挥拳便打。
易天行直视着他的眼,眼神平静。眼看这拳要打到他脸上了,才迅即无比地一侧头,就在白驹过隙的一瞬里,这使出全身力量的一拳便打到了空处,咯嗒一声,竟是脱臼了。
易天行眼中闪过一道寒意,右手化拳而上,狠狠打在那人空空的腋窝里。
他知道这个地方最痛。
他就是要让这群人知道痛。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
被他这一拳惊呆了的众人叫喊着冲了上来。易天行挥动着拳头,以极快无比的速度在众人身间游走。易天行的神经反应速度太快,远远超乎正常人的想像,于是厮斗中对方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放慢了一般,像是一幅幅平面图慢慢地呈现在自己眼前,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闪躲和打击。
他只是一名少年学生,他没有杀过人,也不想杀人,所以他的拳头没用全力。但间或一拳打在对方身上,数百公斤的力量挟着风声,每一拳都让对方倒下一个人。房间里仍然传出阵阵的骨骼断裂之声,惨嚎之声。
……
……
过不多时,房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站着。
其余的人都躺在地方气息奄奄,唇角渗着血水或是吐着白沫,带着看见妖怪的惊怖神情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
易天行扯下麻将桌上垫的布,揩了揩自己满是血污的右手,在屋内地上倒着的众人脸上扫了一眼,有些失望地没有看到薛三儿的人影。
于是他彬彬有礼地向这些被打成死狗一般的道上兄弟们问道:
“你好,请问薛三儿在家吗?”
……………………………………………………………………………
作者:
呆呆小雪
时间:
2010-5-3 13:55
第一部 县城 第十九章 流氓都是garbage
(更新时间:2005-8-30 16:02:00 本章字数:2504)
belongcl:哈哈,俺自个儿也认为是近似垃圾的亚。
意图正式开始YY大业,啊,请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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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三儿今天没在家。在他看来,请那两个川佬干掉县中那个学生根本没什么值得上心的,虽然那学生好象是练家子,可练家子能敌得过手枪吗?他不知道那两个四川人没有用手枪,也不知道易天行这时候正在自己家里撒野。
当易天行在四方堰小区里打的一干流氓鬼哭神嚎之时,他正在县城另一边,抱着自己的姘头,用自己的三根手指玩弄着女人的温腻。
直到第二天回到家里,他才知道派出去做事的两个四川人已经在一场车祸后的爆炸里死了,而那个叫易天行的高中生不但没有被干掉,还跑到自己老窝里闹了一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纠集人手去砍死那个高中生,但看到自己手下们脸上惊骇不已的反应,才住了嘴。
他细细地察看着手下们身上的伤,发现所有人的骨头都是被用人手生生打断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霸道的掌上功夫,好狠辣的心肠!
待听说那个高中生是从屋外翻进来的,薛三儿面色都变了。
难道那小子还会轻功?
“三爷,那个高中生临走的时候说了,他还要找您,说要您的一条腿。”有个手下颤颤栗栗转述道。
有这样一个传说中的武林高中天天惦记自己的命,哪怕他是一个流氓老大,仍然有些害怕。此时回忆起那天在红油面馆时,易天行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薛三儿背上冷汗渐渐流了下来。
他明白,自己果真是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角色。他在道上虽然以狠闻名,但毕竟知道狠也是要对敢狠的人狠。难道自己还敢对县城龙头古老太爷摆狠吗?
而自己这个最开始有些瞧不上眼,后来有些嫉恨的高中生……看来也不是自己能够摆狠的对象。
他薛三儿能在道上立足,靠的就是不知死活的狠劲儿,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如果当时自己不是一味抖狠,替自己小弟出面,若不是在红油面馆吃了暗亏,还不肯罢手。这个心狠手辣的高中生也不会惹上自己吧。
靠的是个狠字,最终也要倒在这个狠字上面了。
于是他轻轻一叹,说了句很多年后因为一部香港电影而出名的话。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可不想还,对别人狠的人一旦心防失守,被别人的狠劲儿吓着了,往往会变成最怕死的一个人。所以当天中午,薛三儿喊手下准备了一下,便跑路了,还美其名曰:“暂避一下公安检查的风头。”
其实小弟们都知道,他避的是一股姓易的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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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这三天就像是在扮演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天气现象。
学校他是懒得再去了,给何伟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向班主任袁某人请了个假,当然他也不会在乎批不批。白天,易天行踏踏实实地在医院里呆了下来,看着面容憔悴的蕾蕾,他会堆出最可爱的笑脸,说着最动听的话。胖主任端着鸡汤来了,他会一勺一勺地喂到蕾蕾薄薄润润的双唇里,全然忘记了胖主任和邹老师看着他奇怪而欣慰的眼神。
这时候的易天行,是万里晴空,湛湛蓝天。
而当夜幕降临,昏暗的灯光照耀着东门一带的游戏机房和台球室,易天行便会离开医院,扮演自己的第二个角色。他冲进每一家据说后台是薛三儿的游戏机室,逢机便砸,看见有看场子的人便会痛揍一顿。然后恶狠狠地逼问道:“薛三儿在哪儿?叫他把那条腿拿过来!”
这时候的易天行,是狂暴而不讲理的龙卷风。
又到了晚上。
易天行看看天色,准时走出了医院门口,准备又去东门一带寻薛三儿手下的晦气。他不信连着这么闹,会不能把那个王八蛋逼出来。
医院门口站着一名高中生。
“你别闹了。”来的人是胡云。
易天行看着他笑笑道:“他还差我一条腿呢,怎么就躲起来了,不是说咱县城混道上的人都挺带种吗?”
胡云无可奈何地说道:“薛三儿要出来早就出来了,你这么闹没用。别地段的老大看见你闹薛三儿,只会偷着笑。但如果你闹的太大,薛三儿家的去往古老太爷前面一跪,告上一状,惹得古家出手可就麻烦。”
易天行挑挑眉毛,带一丝兴趣问道:“不是说古老爷子回县城只是养老吗?”
“可谁也没见过像你这种人吧?如果碰上公安也都好说。哪像你到处砸场子,蛮不讲理的。”胡云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样是断人财路,那些道上的兄弟如果熬不住了告到古家去,你怎么办?”
易天行笑笑没有言语。
胡云其实有些怕他,因为现在道上都传疯了,说县中有一个高中生是武林高手,和薛三儿扛上了,正像疯狗一样地逢人便咬。但他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说道:“虽然这事儿是薛三儿缺德,所里面也不会管你。但你……听说你练过功夫,万一失手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易天行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书包,包里鼓囊囊的。
“这里面装的什么?”胡云疑惑问道。
“在医院旁边的工地上拣的十块砖头。”易天行回答道,“我知道我下手可能控制不了轻重,所以我每天带十块砖头去,十块砖头砸完了我就回医院看着。”
“怕空手打死人,所以带砖头去?”胡云在心里面颤抖了一下,“真是个变态怪物!”
“蕾蕾在睡觉,你今天就别上去看了。”易天行装作随意说道,心里面却是打着小九九,靠,当朋友可以,想追俺媳妇儿?一边去。
他一面想着这些少年人最喜欢想的情情酸酸甜甜优酸乳,紧了紧肩头的挎包,向东门那一带热闹的游戏厅台球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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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俱乐部,靠近商业局的家属大院,只有两层楼,一楼是台球室,二楼是舞厅。
易天行背着书包就来到了台球室的门口。
门口那看场子的兄弟看见他这身打扮,便想起来这三天不停砸场子的那位高中生,那位传说中的高中生。
“兄弟们,那小子又来了!”那人尖叫道。
本来热闹无比的台球室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流氓脸上都露出了震骇恐惧的神情。
作者:
yp53wang
时间:
2010-5-3 20:23
可能我是第一个读完全文的,一笑而过。
作者:
zyhong_cn1
时间:
2010-5-3 22:11
先顶了,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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